我不会
在不同地方不断看到一个人的脸
街角、咖啡厅、书店或
床头
我不会，就算你不信

我会
在同一个地方提起不同人的名字
而不感到愧疚
我会，就算你调侃

其实我早就知道
这场雨  无人体会
我
拆开
分割
嘶哑  自卑  绝望
还有
你、我
转角丢下的玫瑰

你在听吗？我怀疑
是的，我怀疑一切
怀疑不属于我的你的忠诚
怀疑扉页上陌生的姓名

其实我早就知道
在秋燕郁郁的时节
另一个半球有亘古的峡湾
两岸的两种花
代表了我和我自己
（是的，从来没有你）

你在听吗？我怀疑
牧羊人迁徙的那年你在哪，
如今冰雪渗入夏日的窗沿
你又身处何地？

哦，抱歉
是言语刺伤了你吗？
不，刺伤你的永远
只有你自己

街角，从未等待
咖啡厅，畏惧高昂的菜单
书店，堆叠的成见将我厚厚地埋没
你的形象如闪电窜动
自大陆一边到另一边

爱与恨并不相扰
火与水都是必需品
愈骄傲，便愈自卑

我喜爱睥睨一切的姿态
又畏惧它；我喜爱
匍匐在泥土表层
与蚯蚓一同潜入没有尽头的大地
你可知我对你的态度从何而来？

犬的叫声限于自威
春花的绚烂是对秋日的遗忘
海底的哭泣无人在意
夜行的火焰从来拒收太阳
这一切便称作咎由自取

但这正是我，正是稻草堆中
某个灵魂高举的腐朽旗杆
试图划开天空的两面
与其畏缩于众人仰往的山巅
不如在适合死亡的下午
向古希腊的遗产飞行
一直见到碧蓝的汪洋
靠得足够近，足以
渴饮万年前战士的同一口水

对我，你
比不上历史
你从未见过英雄后颈喷出的鲜血
没有品尝风沙进入喉咙的生涩滋味
你的祖辈绝非特洛伊木马中的一员
你的祖辈躬耕于南阳
你只是温室里摇摇欲坠的草莓
妄想着生存的本能
却甘愿被口舌啖尽

对我，你
太过美满
你精通所有囚禁心脏的手段
你简直来自雪山脚下暖和的木屋，
肩披兽皮，微笑握在你手中
还有你的眼睛，阳光下透亮的晶体
反映奔流的溪水与畅游的海绵
不敢牵着你的手，因为我
总是忘记昨天、今天、明天
因为我
情愿套上纸的锁链

逃呀，矛和盾
一如风暴投出渔叉
钉在双脚三寸外的冰面
头顶的秃鹫
发出尖声嘲笑——

但是，逃呀
抛开尊严地逃呀
使令你疯狂的
永远留在书中
成为你对自己口口相传的寓言

我不会
在不同地方不断看到一个人的脸
我会
在同一个地方提起不同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