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中
憔悴的叶
竭尽一生最后一丝力气
仰着头静静地飘落
没有一丝留恋
我想伸手抓住
一阵凉风将轻飘的叶带走

生命啊
枯黄的叶儿如同
如同年老的生命
消瘦的身影太过憔悴
如山的背
驼的尽是沉重的岁月
怎么也伸不直的手指
干瘪的手附着粗糙的老茧
饱经风霜的脸
凹陷的浑浊的眼
清风划过微笑的脸庞
扶着几缕银白的发
……

老屋门口总靠着一个身影
她总望着
望着总门前坐着的相伴六十多年的爷爷
他前伸出头
也望着
望着弯曲的路
他们总这样
春天丶夏天丶秋天和冬天
从儿孙都家安四方起
他们便这样
便这样望着丶盼着丶等待着
……
直到有人来到
不论是谁
亲人丶同村人丶认识的丶不认识的
他们都会欣喜一阵
 …… 
后来
后来路翻新了 
老屋重建成了楼房   
…… 
她不再靠在门框旁了
杵着杖去到久远土坡上
去到苍老的柿树下
坐在荒废的晒谷场上
或坐在还未长满草的坟旁
……
目光呆滞浑浊不再清明
脸仍慈祥
但已少了
少了些许温度多了几分忧郁
……
那一晚
我们面对面坐着
她紧握着我的手
抚摸着
嘴中自言自语念叨着 ：
不哭
不伤心 
没什么伤心的
早都看开了
人老了早晚要走
……
嘴上说着
可她眼中满是晶莹
强忍不住的泪划过脸颊
跌落地面裹上尘土
我也紧握着她的手
……

天空抛撒的五谷
我再次握住
紧紧的握住
攥在手心里
突来的小雨
雨滴落到手背、头发上
五月的雨也已不再冰凉
我怕手心这种子抛撒
我想洒落地面的种子
会发芽生根
会延续生命

叶生叶落一年
人生人逝一生
握不住的叶化作泥土
新春树木再次发出新芽
握不住的人融于大地
新生的婴儿将在这片土地上成长
一片叶儿被风吹扬上天空
我伸手让风从指尖划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