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炽灯下的活塑像
几盏歪斜的白炽灯
像锋利的画笔,在白色的墙壁
刻下一幅鲜活的劳动塑像
他抱起箱子的动作,久久还未停下
鼓起的经脉,把无数颗汗珠累的乎之欲出
只会手语的光头,他呵呵地笑
东一处,西一处的零点搬运工
像白天遗弃的孩子,躲在半夜三更
流水线张开最长的幅度
吞下三十二辆货车的物件
我们便要吞下这漫漫长夜
当然,还有晚风和月光的柔情
一颗夜尾流星的划过
让这些月薪三千来块的人
也许下了最美的愿望
◆乌江呼喊我的奶名
身在遥远的南方
却似乎能听见乌江的呼喊
他偌大的喉道里
喊出了我久违的奶名
穿流过古今的江畔……
家乡,就像乌江牙盘
而我,更似一颗从里滚落的牙齿
◆ 鸟儿感叹青春
湖面的微风轻轻地吹
吹动了白云又吹动星星
湖面的微风慢慢地吹
吹动了窗外的树枝
又吹动了我潜藏的心事
一双爪子的挥舞
开始隔空对着我的脸比划
原来这是鸟儿在感叹青春
我们一起惊讶长出的几根白发
◆我想坐在流水线上回家
我多想停下来
坐在流水线上回家
我多想停下来
在流动的绿色传送带上
做一条顺势而动的鱼
我还想,像风一样的自由
在窗外,看一路星星和月光
但我知道,这不能,这是幻想
这是夜空给我的假象
就好比美好的愿望还没长出翅膀
我还要经历许多成长的过程
我还有一段漂泊的路,没有走完
在春未暖,桃花未开的季节
我只能看着夜尾的云朵,先走一步
◆下夜班的我穿越墓地
同我一起的工友,今晚他请假了
在回租房的路上,有一块陈年的墓地
一阵凉风吹来,我想起了鬼片
一阵草丛的鸟叫,我想起了冤魂
一阵死去的鱼腥味,我想起了抛尸
但我要心惊胆战地去穿越
要毛起胆子走过这块死亡之地
呼啦,呼啦踩动单车的响声
像是我念下的咒语……
工友前天还说,他月尾就不做了
他把那条偏僻的小道留给了我
也许以后每当穿过墓地的时候
我就能想到和他一起下夜班的日子
而不再顾及虚无的鬼事和亡灵
◆仓库晚歌
我所在的仓库
更像一座收容所
它收容了那些临时工和快件
还有短暂的忧伤
来来走走的工友,在不停地更替
他们来时,走时,脚步都很轻巧
没有惊起一阵雨露
但这不影响站立的围墙,迎接和相送
而我呢,却像那片紧紧抓住树枝的孤叶
在看着另一片叶子的飘走
如果一阵风,连我一起吹落
其实,我也不知该飘向何处
但我最终的愿望
是坠落在那片最熟悉的土地
◆把故乡背在背上
恋乡的情结
是深深地埋在骨子里的
在打算返回的前期
满城的方言都在跳动
仿佛那河水也在倒流中
呼喊我的奶名
在外飘荡的过程里
时常要咬几口辣椒来保持本性
这样别人就会问起几个相关的地名
我会抢先的把故乡答在前面
乌江边上的地图
我一并背在背上
这样老家的小狗儿
才不会难以辨认
我久违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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