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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深山水唱歌（组诗）

赵德文（云南）

澜沧江是春天的河流

从春天的花朵出发
一支清远的笙歌
在我举手加额的日子
洗亮脚趾和绿色
的葫芦   父老乡亲们
在春天的森林
寻觅紫色的兽蹄
寻觅苔藓上留下的
女人的足迹
一直向内心延伸……
澜沧江是春天的河流

阳光里的杜鹃
呼唤着远山的橄榄树
千万只白帆在心中远去
远去的还有雨季的那把小红伞
那双灼人的黑眸
是我前途中的两颗灯笼
盈盈秋水
默默地隐逝

澜沧江，雌性的河流
洗绿干净的树叶
槟榔的红果结满我的双手
阳光富足的森林
我面对天真的鸟
放不开弓弩上的弦
那么干净的天空
澜沧江带走白云
带走我初恋的纸船
流过黑发和手掌
澜沧江——洗亮我诗歌
的每根手指


藏在深山水唱歌

一条河要走过多少土地的旅程
就像现在我身边的澜沧江
她不知疲倦的日夜流淌
河两岸重峦叠嶂的群山把澜沧江
紧紧抱在心坎上
像抱着纤柔少女的腰身
白天和黑夜都没有松开过手
怕松开了勒紧的手
她就远嫁陌生的村庄
葫芦藤藤开白花她都不会回来
在澜沧江边，我用石子打水漂
水花溅起的时候，澜沧江涟漪荡漾
哗哗的流淌声就像树叶过滤的蝉音
轻轻扣动着我的心弦


回到老屋，我的乳名正在长大

现在老屋已经陈旧衰落
瓦檐上长出鸟儿飞过时播下的杂草
它们随风摇摆，就像我奶奶
一年四季包在头上的巾帕
一声声在白昼和黑夜里
伴随着老屋的炊烟在村庄里流淌
奶奶烟锅里的故事
曾经温暖着老屋的火塘
温暖着我稚嫩的童年生活
在奶奶回到土地里居宿
我还在懵懂的才进入小学
有四十年的寒暑易节，我在县城
的一隅安下劳碌的身子
每年的清明回到老屋，看见相框里
奶奶在岁月里渐渐蜡黄的微微笑容
我给奶奶烧上三炷香，点上一根烟
我知道，回到正在陈旧衰落的老屋
我的乳名在年岁里正在长大


走上坡坎就看见村庄的竹林

每次回村庄，老屋正在用粗糙的手
升起袅袅的炊烟，鸡鸣狗吠声
这个时候，我正走在回村庄的坡坎上
清风像村庄的孩子拽着我的袖子
让我嘘嘘喘气的身子得到快意
让我汗津津的身子得到凉爽
走上坡坎，我看见村庄的竹林
它们都朝着我回家的方向张望
好像上了年纪的老人等待孩子
等待糖果和西瓜苹果
还有麂子干巴马鹿干巴
以及村庄男人嘴巴里的小锅酒
回到村庄的我，两手空空
就像不懂事的孩子一样
把外乡带回来的疲惫和空虚
安放在村庄的竹林边


山林间的茶水灵魂

一座山能装下多少茶园
从凤凰山的高处眺望
我的身姿比一棵茶树更高
但是我的年纪比一棵茶树
小很多，一个头发没有三两重的
小小年纪的我，在山林间
在六百年的茶树林行走
谦卑的弯下腰身
是一棵茶树王的挺拔
支撑着天空，还有跟着
风一起赶去约会的云朵
在山林间遇见六百年前的水袖
轻轻舞动，在一盏茶水里
呢喃着唤醒了水之灵的狐性


坐在石头上的美人

美人坐在石头上
十二缕阳光照耀她们的笑靥
一颗硕大的石头
那是凤凰山的佛掌
三个美人，在凤凰山
说着她们年纪轻轻的恋爱
身姿和微笑在山林里荡漾
手指粘着鲜嫩的茶芽
摆一个美人醉茶的袖手兰指
整个山林都遇见了她们的美丽
以及一千年修炼的
水之灵茶缘


攀枝花树下邂逅相遇

一树攀枝花都遇见
春天容易遇见的一场艳遇
这不是季节的错误
那一定是我们心所向往的美丽
轻轻捻起一花一蕊
遇见三十年前初恋的山水
在凤凰山的一树攀枝花下
你我再一次邂逅相遇
心里揣着那年的邮票
小心贴在六百年的茶树上
希望你看见前世今生
在水之灵许下的诺言

一口井装着山林和天空

把风搂过来
捏成一片茶叶的方舟
一口井装着山林和天空
在凤凰山的茶树林
井口有着飞鸟一样敏锐的思想
深深的眼窝里
储存着清澈的井水
这是大地和茶根最干净的眼泪
六百年才积攒得泡三壶
一个春天的水之灵


茶山装下众多的女人

茶山没有那么大
而来到茶山的女人很多
她们不是为了采摘明前的茶叶
她们带了直播的现代工具
穿着恋爱时约会的服装
把头发盘成茶芽的形状
一棵茶树下摆出春天的造型
一片茶地间摆出山水的灵芽
直到把六百年前的大茶树
紧紧搂成空灵纤柔的水之灵



走进茶山去听春天的声音

春早人勤
凤凰山的茶树醒来了
从凤凰山对面遛弯过来的
一阵阵风告诉茶树的耳朵
这个时候我正走进一片茶山
一片有坡度和温度的茶山
一片有着上百年纪的茶山
茶树枝条开始有了湿气
枝丫的指尖开始冒出绿色芽孢
想想她们将在明天清晨
长成一尖尖嫩嫩的鲜芽
开始有青春期的萌动
我多么想知道
春天水之灵的呓语
那就走进茶山去听春天的声音


一片绿叶一个世界

一片绿叶藏着一个大世界
景迈山的茶叶，千百年来
穿着一身翠绿的裙裾
用早晨的露水洗脸
用傍晚的阳光梳妆

在艳阳里舒展柔弱的纤腰
在风雨里跳一曲大自然的华尔兹
枯枝粗叶还是鲜枝嫩芽
沸水里禅坐如莲台的处子
静心呵护民间的原生态

一片茶叶包藏的海纳百川世界
它来自景迈山的云雾、露水
晨曦、阳光、泥土和大地深处
已经怀孕了千百年的精气
它依然矜持地藏在民间山林

景迈山的茶叶，千百年来
在大山的心灵广场寂静等待
它的根枝叶果花和芽蕾
在民间的山林泥土坐禅涅槃
一片绿叶藏着我们的大世界


杯盏里的乾坤

一杯沸水冲泡的茶汤
一片茶叶释放的精气禅意
在抵达我们嘴唇，咽喉，直肠
以及胃囊的时候，它没有石头的
真实谎言，它的禅意表达
就是让所有心烦的人安静下来
安静下来思考交通，股票，外遇
一个美女的舞蹈，甜蜜蜜和夜来香

景迈山的茶叶在沸水的杯盏里
我们可怜得像劳碌的蚂蚁
昼夜不停感到口渴，渴死的尘土
没有邂逅景迈山的茶叶
渴死的尘土不能枯木逢春了
在白天和黑夜的尘土缝隙里
我们安静下来，一杯景迈山的茶汤
让我们心怀好大一个世界乾坤






作者简介：赵德文，男、哈尼族，大学本科，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普洱市作家协会理事、墨江县文联委员。在《民族文学》、《边疆文学》、《滇池》、《民族文学研究》等刊物发表小说、诗歌、文学评论，著有散文诗集《第九根月光》、诗集《没有鸟的天空》、《朴素村庄》、《乡村稻谷》，文学评论集《心灵的回声》、教育文论集《教苑履痕》，民族文化著作《稻魂飘香》、《血缘的青藤》、《凝视与思索》等6部，担任课题组长出版文化研究成果40多部。现供职于云南省墨江县哈尼文化研究所，副研究员（特殊人才）。

单位：云南省普洱市墨江县哈尼文化研究所
地 址：云南省普洱市墨江县联珠镇回归大道朝阳路7号（654800） 
电 话：13577921981    邮 箱：mjhn00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