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校之忆（选）

老   枪

//村校与女孩

•  教师的灯

梦中路过你任教过
的村校
亮过你的灯
仍在那个窗口亮着
 
在这盏灯下
有人在备课与改作
只不过
不是原来你这个人
 
灯很晚都还亮着
照着它
所能照亮的地方
包括你还在走的路

•  你之村校之一

又老又破
多年后仍像个弃儿
在孤寂地
              独守群山 
空无一人
全没了读书声
常有阳光与风儿
                        穿行着 
兼有身旁的小溪
每当春季
有时
       才来唱歌

•  村女孩

你喜欢，她让你给她拍照
还喜欢她，仍穿着红衣服
躺在木桥上向你微笑
然后摆好姿态，让你摁下快门
还喜欢那天这有绳栅栏的
小木桥前面是海
接着是淡青色的山，深山处
有她小木房的家，喜欢你们能
一起坐在滩地观赏这谜似的
无船，而波涛滚滚的海
仿佛已把整个世界
统统走遍，因为年龄
你没能走近她家
可还珍藏着这张照片
这瞬间
而成永恒的美艳

//歆羡

•  老师

她一直喊你老师 
比喊父亲更亲切，但作为老师 
你给过她什么
因为她懂得爱情
她便会说，这不需要什么 
我还会继续喊你老师 
这不但是一种敬称 
也是习惯

•  你喜欢她听你上课
 
你喜欢她听你上课
那时你的学生
有的吵
有的认真
有的不吵也不认真而安静
你喜欢她经常趴在朋友家
窗后的小木凳上
听你上课
在吵的学生不是她
她是安静中的一学生而认真 
你喜欢她常常穿着
漂亮的绿衣服
都是这样
趴在这间旧教室外
不远处的小木凳上听你上课

•  爱情

一只手表，当然指计时的表   
自从操场对面
冒出一间钟表店，就经常生病  
生病了，当然要去它的医院 
漂亮的女师傅待它挺热情，细心给它治病  
眼睛整个儿落在它上面
梅雨天，它的腿是老外婆的腿
肯定又病了，于是又要去医院  
这一次女师傅，留它住了三天三夜  
才允许它回来

//戏里戏外

•  村戏

那时她还不是演员，古代
近代
现代，校门口
都有悲欢离合的情节
那时她还是业余演员，现代
近代
古代，校门口的荒地上
都有恩爱情仇在上演
她从古装中走来
越过近代
现代
与你在当代的操场上，相识

•  她做演员了，真好

她是在早晨，与你从周匝群鸟歌吟 
你从没进去过的小木房启程 
一起走过弯弯曲曲
长满荆棘的山路 
再渡过那片熟悉的海，与你继续手拉手
穿过一片片开遍油菜花的田野
和春天里发光的树林
才慢慢到达村口的 
前面是公路，她是在村口
与你都流泪了
你们始终紧握着的手 
久久地 
都不愿松开

•  她还来看你

她来看你你正在上课
你上过课的教室
有的是用山上的坟砖砌的
有的是拿废弃的仓库改建的
有的是暂时租用的农民的房子
她来看你你正在更明亮的
教室里上课
她不可能看见你
也不要求就能看见你
是为了让你能看见看见她
与你教过的学生今天都是穿着
绿军装前来祝贺这新校园的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