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  音
      〇岳鹏孝

大凡响亮的灵音 
蕴藏于伟生的山里
等待问世的机缘

铜矿是灵音的先躯
被艺者的聪心慧眼看准 
从崇山的心腹请出
浴火洗礼 从而再加提炼 
煅造为纯质的敏感之器
唢呐的灵口 便是其中之一

今日新闻--------
中午与下午
李太公与李太母夫妇 
相继穿上了活人不敢穿的寿衣
二老的大限 皆八旬又四
邻里证言
应了海誓山盟
又巧合于亚圣孟子的寿数

二老生前
虽未读“天道自然”之文
方圆一座座敦厚的山
是一生必修之课
山庄里历代不衰的泉鸣
是每天必须累记的词汇
晚年
能诠释山的思想
能解读泉的密码

祭祀的灵堂设就
雪花 纷纷飘逸……
一座大山的怀里 
垂祭的五彩纸幡 插于四维
高杆上挂起 献于极乐世界的五层纸楼
从千米之外 眺望这里
即像隐奇的一方
又像深函的另一方

祭祀的主乐器为两支唢呐
由两名五十多岁的艺人操司 
一名在幼年失去父亲
一名亦在幼年失去父亲
自然 饱尝人生往事
吹奏出了世间的哀乐

山庄举起唢呐的灵音
迎接六亲众友的馔供及颂帐
温良的雪花
融于哀哀之韵 
予果园子里的三代花木 续续戴上
感恩二老的素孝
时空的神经 开始悲凉

唢呐在《讣告》前 
奏响《祭灵》的曲牌
逝者的寿路
将一些老人心里的忌讳触动
“七十三 八十四 阎王爷请他商量事”
将一些老人的智门启开
“鹿活千岁 必有一逝”

四季逼出来的苦乐
衣食困过的往事
幼子吮奶的情形 洗尿布的情景
皆从唢呐的灵音里重播
皆从悼文的含义里再现
子孙的血液涌恸
雪花带着慰藉之情
不住亲抚着 伏祭者的悲痛脊背

次日 入土为安的吉时已到
穿白戴孝者
看到二老的灵骨 将要被大山的双口吞殁
割心的哭声 抖然高于锣鼓

旭日的金容 冉冉升起
唢呐的灵音 
奏出秦腔《大升官》里的曲牌
渐渐地 渐渐地
孝子贤孙收住了自责的怨声
领悟出
旭日热感中的脉意  传育着生命
唢呐灵音里的脉搏 祝告大山孕育出
继往开来而报效祖国的良才

葬礼完毕
坟堂四周的瑞雪下
瑞草的根系及山花的支系
开始萌动春天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