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小时候妈妈常说
腊月二十三
管灶台的神仙要升天
小铜炉檀香弥漫
她双手合十跪在灶前
认真的像个孩子
嘟嘟囔囔小声叨念
画像里的灶神略显傲慢
故作清高眯着双眼
我和妹妹听话
靠着炕沿乖乖站在一边
俩人胆小不敢看神仙
那张烟熏的大花脸
妈妈说
灶神旁边那副对联
就是她的小小心愿
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
十个方块字于是就成了
启蒙我的第一本字典
香炉前的贡品
每年就几样永远不变
秸秆寸断清水一碗
那是马儿的干粮妈妈说
天堂遥远半道没有客栈
只有麻糖才是供养神仙
吃了以后嘴巴甜
我说这个我懂只是好奇
为啥神仙吃完
糖的形状不变
妈妈严肃板着脸
说因为人家是神仙
我似懂非懂不再纠结
心里开始悄悄盘算
一会儿麻糖妈妈给我分几断
就这样年年如此
日子就像同心圆
没等得沧海桑田
斗转了星移几圈
恍然如梦的瞬间
灶神又要升天
无奈花好不见得月亮就圆
如今一切都非了从前
灶台还在不见了炊烟
神像日晒风吹脸的颜色变浅
嘴角看不清是上翘还是下弯
眼睛模糊不再神秘五官不端
妹妹出嫁为人母多年
开始供养她家的神仙
我也漂泊了好远
朦胧了家的概念
最最不同的是
我敬爱的妈妈
带着她的梦想她的祈愿
她的故事她的眷恋
她的信仰她的美满
她的拥有甚至遗憾
和我们告了别
就在去年
那个梨花盛开的季节
妈妈临走告诉我
那个地方很美在西边离家很远
走了就不再回那里的规矩挺严
她的话我从不怀疑完全相信
所以想起妈妈不哭只是惦念
明天的日子真的特别
因为灶神要去妈妈新的家园
只是在想
天宫清寒路途迢迢有万千
敢问灶君
可否给她稍些衣裳和特产
我的要求你别敷衍
就凭她对你
半世纪的虔诚迷恋
顺便告诉她
家里一切安好莫太挂念
因为我知道
妈妈如今和您一样成了
没有烦恼的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