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湘西，等一场大雪

说好了要来的
去诗人刘年的永顺城时，没来
在古华的芙蓉镇等了一晚，也没来
宿沈从文的边城一夜，还不见
于乾州古城望天，毫无动静
到凤凰古城转了半晌，仍无迹可寻
这些年，老天似乎很吝啬
将洁白的东西，施与我们
及至年三十，在雪峰山边醒来
才看到，村庄的屋顶，白茫茫一片
个把时辰后，又变戏法似的，收了回去
我蓦然发现，其实无需
等待被覆盖。我就是，雪本身
不信，两鬓，尚有遗迹


2022年元旦
           
用一部末日片跨年，熬过
星移斗转，直到黎明。
此刻，仍有许多城市
被瘟疫摁住，翻不过旧年
而外面，厄运正在逼近
他们说，《不要抬头》
我们今非昔比的强大，可以
抵御任何外来纷扰
是的，我们经年累积的麻木
足以领受,任何生存意义的
摧毁



妻女的愿望

有了首套住宅
有了首套公寓 
有了第二套住宅
有了第二套公寓
妻子说，有套别墅就好了
我无动于衷
七岁女儿，开始在家里存塑料瓶
等攒够了卖废品的钱，她要
给妈妈，买别墅



梵净山

两道壁立的危崖
紧紧相拥，彼此呵护，以防
绝命于自己的陡峭
蛮荒世界里，所有的悬崖
相互扶持，又
各自兀立
但从不退却
天空和大地
因而后撤




扎龙湿地的丹顶鹤

       一
想做闲云下的野鹤
水洼里一立，就是风度
淤泥之上，不会染身，不会沉沦
因为，沾着仙字。谁料
一筐鱼，就让气节顿失
被圈养着，水边信步
都仿佛走秀

        二
风声，鹤唳，草木
无边的苇荡，灰蒙蒙的天
脖子是问号，俯向地，问懵了天
问住了，水中的鲫鱼
双脚是双感叹号，扎痛了涟漪
却呼应了看客的惊喜 

        三
众声喧哗，盖过鹤鸣
遗世独立，不可能了
它们出售飞翔，用
人群的欢呼留住苇塘
舞动的身子，仿佛在摆拍

       四
北风疾，秋草黄
芦苇枯尽，野鹤将远行
那弓箭般紧绷的身体和
不变的V字队形，让远方害怕
雪地上，还会有豢养着的飞翔
只是，那么勉强，也无方向

       五
严寒接管后的湿地，再辽阔
也容不下，浅滩边优雅的身影
天空，失去了欢乐的翅膀
空荡荡的人世，没有你我
更没了，那丹顶鹤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