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枚榆钱为线索,跟进。岚石野芳,清流和风,逐一呈现。村落,旧院与草径。它们日夜在我血管里奔流,供养着我的内神,我的故乡。徐徐来风,从南山来,从西达坂来。带着黄刺玫花的芳香,轻轻吹过来。她的样子是立体的,如水的柔曼,如天的蔚蓝。如一行素心素面的句子,不贴任何标签。
故乡,我内神的驻留之地。江山万里,终走不出横卧在胸口的老屋旧院、辘辘和36.2度的乡音。湿润的土地和山泉,背梦而居,依梦而息。我的内神日日离去,又夜夜归来。那些纵横交错的大路、小路,和我手心的纹理一样清晰。从这头,到那头,迂回曲折。那一条路上,晾晒着的陈年旧事,有的发黄,有的风干,有的收藏……
一直以为,远方是我到不了的地方。多年后,才懂得,远方是我回不去的故乡。她的身体里保存着我年少的轻盈时光,有我没有寄出的朦胧爱意。那么纯真,那么清澈。我的故乡,传奇的天山绿袖子。坠满神话与不解的千古之谜,山阴处,塞翁之马还在吃草,撒蹄欢跑。似乎,几千年光阴就遁逝于昨天,残斛上的酒渍还未曾凉干。
牧羊女也不在可可托海,她在我的故乡,在天山脚下。她不吃那拉提的蜂蜜,她身体里有一条母性的河流,日夜不息,将路过的万物一一梳洗打理。似乎,在这里,所有的时间都被闲置。落花、流水从容的不谙世事。它们自由地盛开,自由地流逝。这黄田厚土,新尘旧路,有人从少年出走,有人在暮年回归。
时间是宽容的使者。踩在脚下的故土,她目送我断然远走,青丝与白发之间,只隔着一个转身的瞬间。此刻,没有悬念,过去和现都在我掌心。我要回到八岁,拨亮煤油灯,妈妈要借着这微光,一针一线把残缺的光阴缝补平整。爷爷要借着这微光,把黑虎掏心的故事再讲一遍。
即便,我只是故乡的一粒尘埃,我也要站在尘埃的位置,与万物友爱。指挥蚁群搬家,跟燕子闲话家常,与羊群为伍。拿田园作画,用流泉酿醇。我的故乡,赐我梦想的白马,带上母亲的叮咛,带上老屋的暗影,循着梦里的诗行和远方,向明天出发。诗意为何意?是“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远方又为何方?是“今思之,向远驰。莫愁万里不可至,沧海天涯总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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