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絮/文

两道梁趟出三道沟
老屯子座落在中间这道沟沿上
叫三道沟
被时光削矮的老山梁像老狗
蹲在地头瞅着老屯
有的还在，有的被岁月带走
被削平的西壕棱
寻不见大西山脚下的土坯篓

徐打头的走了
带着他天天起早敲响的半块铧钟
他的长子最近也走了
带着多年脑血栓
老公安走了
带着他的抗美援朝奖章
他的光棍儿子跟着寡妇私奔三年
抱孩儿回来成家

走而不归的坟埋在北壕棱子
骨殖还有
墓碑上的刘先生，马先生
他们曾执教的
书声琅琅的学校被合并带走
操场长了草
大门口挂着的半截钢轨呢 
不知在哪儿卧槽

曾经的年少，回老屯找个宿（xiu）
找不着当年热炕头
听不到辘轳嘎吱嘎吱摇出响
三道沟里的水
找不到当年河沟里的泥鳅
三棱草，香蒲，野芹菜喂不喂猪
芦苇白没白头

最近“阳”过了，门口挂着“羊头”
偎在炕头压棉被
家里没几个可供发烧的“羊”
当院苞米卖出手
收现钱每斤一块零五分，多少涨了点
水涨船高
反正有进城打工的当家垫补

小年将近
老婆在家张罗杀猪，打开视频
告诉老公说
揣好钱包再上火车，咱
坐卧铺
傍年靠近的日子要红红火火
抱个玉兔到家

|| 天堂来信

一封盖着绿色邮戳的来信
从天而降
信中说，这里没有病痛
瓦蓝瓦蓝的天空
信中说，你还在替公家管钱
我知道这是
来自一个老共产党员笔触

你在人间替百姓管了一辈子钱
清清白白一生
信中说，你在天上盖一间
玻璃房
和母亲住在里面
毗邻与太阳，月亮，星星
早晚相见说话，寒暄

信仰刻在心坎
1948年你用土地改革的账本
记载翻身解放
你在村公所的账桌上拨打算盘
筹谋发展生产
多打粮，赶着马车支援前线
迎来新中国的华诞

在镰刀斧头的旗帜下
认准跟党走
你进村入户的脚步，心贴心
为老乡排忧解难
背兜里装着算盘和账本
走到哪里就是家
鱼水情深
与老百姓同呼吸共命运的
算盘珠

眨眼就是一生
闭眼就是盖棺论定
慈悲的算盘，拨打了一辈子
墓碑立在地上
口碑立在百姓心坎
灵魂升入天堂
来信收讫
你让后生看到一颗良心的归宿
信仰的光芒
挂在乡村头顶熠熠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