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读到布劳提根“九种事物”中
与一只死去的风筝
跳暗影之舞时

我骤然想起
昨晚，我如何在梦里感到不适，并且
前天的夜里，我如何在梦中享受欢愉

关于昨晚
那是一件客船遭遇海啸的事情

我在船上手足无措
被压抑的海水朝我涌来
我的意志 像肥沃的土地
长出黑色的花簇
前所未见的繁茂
使我的心 颤抖不已
其他人
有的从甲板上 向海中不停地
不停地舀水
有的人 在惊恐中相拥
鸟叫般的 你一句 我一句


而我
仓皇而逃
跑到船上一个无人的
空旷的木板屋
将所有通往外界
那个狂暴世界的门
都锁好

我被人发现
被人嘲笑
后被所有人明里暗里
排斥与驱逐

搜救队赶到的时候
我兴奋
我惶恐

平常的空间当中
容不下一个
且良善
且邪恶之人
彻底的坦白

关于前天的夜晚
那是一场婚礼的进程

人群，在举行婚礼的封闭
而又幽徉的场所之内
起伏波动；他们拿起晃动着
葡萄酒的高脚杯，尽情地交谈
男女中音与高音相互渗透着，溶解着

在这场远亲的婚礼上
我遇到洋子

我坐在她旁边的高脚凳上
和她一起举着酒杯
酒精敦促着她心灵中的词句

她和我诉说了很久
关于这许多年的行走
终点的遥远，以及
路途的空旷与寂寥

室内的辽阔
被渐入的夜占据
昏黄的吊灯
让我明白地看到
她眼中睿智
而真诚的光芒

她不停地 和我诉说着
分别的这些年
几乎所有事情

我从来不曾用
怀疑的眼神凝视她

我知道，我们回到了
很久很久以前
遥远得 就像是几个万年以前

我可以马上回想起来 那时候
我还不懂得人世的沙土城堡和
戈壁滩上 植物永恒的凋零

我遇到小七张露宝森婷婷……
仿佛那个年代已经被宇宙吸食
在二零二三年的某一个夜晚
他们变成
永远也不可能的人们

凌晨两点多的时候
我听到外面
汽车高速驶过的声响
我明白 过了今夜
时间就不会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