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初张的时分，
用脚书写的女孩在路边坐下。
素练似的纸张
朝着她的身躯缓慢展开，
和笔、墨、砚、镇
一起跳起和谐的舞蹈。

用脚书写的女孩有
一双裸露的脚踝的黎黑，仿佛昭示了
炙热的太阳对生命和时间的绝对统治：
光明能够穿越白昼和夜晚。
正如她无法撑起遮阳之物，
此刻她也无法擦拭额头的汗珠，因为

缺失的双臂要用腿和脚来成就。
对于这个女孩：
也许，有人抱以关切——
多早练写毛笔字？
关乡远在何处？
身边有哪些亲人？

也许，有人把悲悯
化成手机和二维图案的神秘组合——
是的，科技不应该拒绝人类的悲悯；
虚拟的货币开始试着抚慰生活的苦难。

也许，有人把早已紧紧捏住的纸币
轻轻地放进某种幽缈的情感——是
残却的盘钵，磨损的帽子，
也可能是破旧的纸盒。

也许，有人默默地伫立、想象：
钱币会为异乡的女孩换来欢悦还是悲伤？
于是，他用轻柔的“姑娘”的呼唤
换来不期的轻柔的“谢谢”。

也许，有人默默地离开，
一步三回头，直到视线把女孩遗忘。
还有一种可能——所有人都只是一个人，
长久地在霓虹照亮的惨如白昼的马路上

顽强地 用脚书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