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薄先生
——《山村轶事》之二
        ◎韩梅香
       1.
广水，不仅人杰地灵
还盛产瓜、果、麦、稻
林子大了，自然孵化出极少数的怪鸟
某一天，怪鸟被驯化
它的主人是一位
老子天下第一的刻薄先生
见不得别人过的好
连邻居院墙上
长势好的狗尾巴草
他也眼红不得了
偷舀开水恨恨浇
外加锄头连根刨
        2.
刻薄先生气量小
对同辈使绊子
与后辈试比高
文攻武斗出绝招
逼人就范跪求饶
刻薄先生是个受气包
窗前床尾脑壳总被擀面杖敲
泪吞肚里脸带笑
老婆把他当作机械手表
见他停下来偷懒的时候
就再次给它紧发条
        3.
刻薄先生不害臊
指着额头伤疤
对听课学生说
山洪冲击低谷一路呼啸
冲破乱石，摧毁败草
我就是豁达的文化人
死了，纪念碑矗立
起来了我的荣耀
活着，擦干血迹
关上门，脱胎换骨
安然自若回到爱人的怀抱
        4.
刻薄先生不愧是教师
上班，教室
自卑感结束
下班，回家
跪搓板开始
刻薄先生很知足
生命之树，花开花落
才几十年的事
        5.
刻薄先生，自命不凡
空闲时，右手玩手机进入
微信群
口若悬河，以打击新群友为乐
专找软柿子，捏个稀烂
凯旋而归，右手捏折扇
敲屁股后面，轻轻重重
便敲出些平平仄仄
不合格律的诗句
刻薄先生，始终以老夫子自重
排挤别人 无外乎抬高自己身价
显摆风度 ，兜售威风
        6.
刻薄先生，时运不济
命途多舛，灰心丧气之余
便干了调戏妇女
触犯众怒的丑事
受辱的妇女投河自尽
法不容情，得罪了上级
刻薄先生，被剥了画皮
“优秀教师”荣誉证书
被大义灭亲的独子
锁进锈迹斑斑的抽屉
         7.
刻薄先生，目光不如从前宁静
步态无法轻盈
手持竹制拐杖
在寂寞的石径
给亡灵指点一派清明
祭月归来，五斗米之外
为花鸟鱼虫
向苍天预言来年的收成
        8.
刻薄先生，心沉郁的无边无际
睡前抱着的米饭团
醒来，被老鼠咬缺半圈
连床头柜上的镜子
也充满敌意对他翻白眼
活蹦乱跳的猫，居然
与健壮的牛，死在同一天
有只破窗飞进的乌鸦
下坠的羽毛和屎尿
弄脏了刻薄先生精心准备的早餐
阳光尖如麦芒
似闪电打入母亲身体坚硬部分
流下的血和汗
都晒成了盐
刻薄先生，为母亲曾经的阵痛
沉重的闭上双眼
刻薄先生，含义深刻揉搓着
自己日益膨胀的肚皮
盖上报社平台退回来的画稿和诗笺
用一只蜡烛把自己点燃

       2023.2.23.落笔于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