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

出门前，他扛起锄头
把钥匙放进侧屋的柱孔里
那时，他的头发还是黑色的
像山那边种的麦子，竖的很直

我断定，他是笃爱那片土地的
不然，为何老去翻动它的心事
给它播种，施肥
给它打理丛生的杂草，这些事
他做了一辈子

那片土地也中意他
不然，为何结出的玉米
让他满背篼地搬回家
有些年成，还送他红薯或者黄豆
对他，那片土地从未吝啬

上一次看他出门，是十几年前的事
他前脚刚走，我后脚就走
只是，他要前往他深爱的土地
而我是要离开
我与他都深爱的土地

我回去时，他已不再出门
锄头丢了，换成拐杖
再回去时，拐杖也丢了

这些年，我回得很少
我怕见证他的老去，如同见证
曾经被他翻新的土地
再次爬满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