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

书包还远未见着落，
红领巾也远像一道鲜红的火，
红旗儿还在高高长长的墙内飘着，
我还是一个天地生长的野孩儿。

田野，村口，光着脚走，
一粒粒黑色的，石子路刚撒。
春天，夏天，水塘，村口草地，
野花儿正开的欢，簇拥着紧。
听见说，我疯的像只猴儿，
像小鸭子，小鹅儿，撒欢。
挥起笤帚，扑进花丛，
将蝴蝶，驱赶，捉住……
或抱紧杨柳，紧贴上爬，
将柳树的柔枝，加冕，冠花……
我还是，
一群小丫头的“领袖、羊头”，
一起在高高的麦杆垛，追着猫儿狗；
在麦场迷藏、土地上画图。

走进高高长长的墙，
红领巾是一个人身份的勋章。
星期一的早上，红旗又开始上扬，
像大块红领巾，给天空戴上。
我也开始像一个学生、小儿郎，
有样学样，装模作样。
好不容易，到了一年级，
黑板上方，
终于认出那几个威仪的红底黑字，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听说那是一个伟大之人的勉励，
后来又听到“八荣八耻”。

我着实是一个笨孩子！
只喜欢课文上插图，
用极簿纸临摹，
干脆给人物配上眼镜，分配角色。
铅笔，圆珠笔，画笔，交替涂抹；
我的书上，五颜六色，一塌糊涂。
游泳，钓鱼，摔跤能手，
和小伙伴儿一起。
这已到了四年级的故事。
这已是童话的结语。

像历届的除夕，
除了烟花的嘈杂，我更感到一种压抑。
曾有一朵小红花生长，
野外茁壮，长在田野村口，每日长出新芽。
曾有一朵小红花，野外生长，
长在田野小路，每日长高。
曾有一朵小红花，长在红旗下，
每日和天空说话，渴望长大。
终于这一天，
小红花却消失了声息。
高高长长的墙，推倒加高，
旗台只剩威仪、孤单。
花草像学生排列，整齐，
像表演，不能出错。
村口的路，僵硬的水泥，
母亲的新坟，长满枸杞。
春天，夏天，包括思念之秋，
已随脚步他乡迁移。
一朵小红花的童话，已无迹可考。

这一日，我翻遍所有童年，
只在老去的课本上发现许多秘密。
小学的课本，有了年纪，破旧，褴褛。
只有当时涂鸦，字迹清晰，
记下了“童话”的秘辛。
这一日，我想象所有未来，
却只决心不再长大。
如果人生有代价，
最是年纪增长，虚幻了童话。
这一日，我遇见了我的“丫头”，远远看着。
我已不是“羊头”、“领袖”。
她们已长大，大抵也经历了些风雨。
这一刻，我不知为了什么，
或者亳无意义的，如是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