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不说话
拿两把刀
一把弯的，一把直的
来到一丛光滑高挑的甘蔗跟前

先给它们松绑
一根绳，绳两根，三根绳……
甘蔗愿意她的摆弄，抚摸
那个春天，它们在人家园里
是她截下一节节，有牙苞的甘蔗
种在自家菜园
按潮汐日历给它们施肥，剥蔗叶五月的甘蔗显露壮实的肉身
用绳子二三棵绑一起
不是怕长歪，是台风爱的方式带剑

不等她的吩咐
我笨拙地扶着甘蔗，但不确定砍哪一条
她弓背低着头，举弯刀
伸向甘蔗丛根部
以为会立马倒下，我猛地揽紧几条
而她只是抬头顺着看甘蔗
又回转身用弯刀一点一点地割蔗根
哦，原来是怕误伤周边的小蔗苗
那一瞬间，我被她的手法和姿势感动到了
当年她上山砍柴，河边洗衣，穿针缝纫，甚至给我剪头发
来自她母亲的子宫，不可破译的密道
每次触及
用任何词语，画面，音乐都无法抵达……

而甘蔗并没有倒下
她起身，过来抓住甘蔗的尾叶
用力将它们拉出来
我和甘蔗被她牵引着
在这一刻
我仿佛退回蹒跚学步
甘蔗是我最早尝到的世间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