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 果

如果你的文字通透
请给予清泉
如果你的文字浑浊
请给予泥浆
让通透的更加通透
让浑浊的更加浑浊

如果天空里
有一只小鸟在飞
请送它一群大雁
如果一只秋后的蚂蚱还在蹦跶
请送它一束桂花

如果一个人
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
说，我还是少年
你就把他抱起来
与阳光一起舞蹈

紧

这几日紧
紧得看风景都需要突围
我有两套方案
一套给白天
一套给黑夜
然后白天黑夜
轮番上阵
澡堂子里在演戏
都是赤裸裸的
像动物世界
洗澡水很脏
脏到一看就反胃
却深不见底
越脏越深不见底
越能激发一探究竟的好奇

有些事
你总希望往好的方面发展
即便你明明知道所谓的好
也不会有好的结果
有些事
你逼迫自己远离
但这些事却与自己的生活
密不可分
有些事
你一直在做
即便知道一切都是徒劳

当一片飞来的瓦片
在水面上打了个水漂
激起一些水花
你以为那水活了
实际水瞬间又归于死寂
只是瓦片帮水作了个秀
活
只不过是瓦片的
一厢情愿
最好的消息
和最坏的消息
其实没有什么两样


关于那个澡堂
每五年开一次门
所谓表演洗澡
其实也是展现实力
看谁把水搅得更脏
据说今年一头纯种猪
大获全胜
因为猪种越纯
越有把水搅脏的能力
据说猪越脏
肉越香


某 庆

一众黑衣人
在一根石柱子前拜谒
这根柱子代表了
为其祭旗的累累白骨
上面也依稀可见
被修补后的弹孔
那是三十多年前
留下的历史痕迹
石柱子从立起那天
便化身为不可撼动的权杖
以某种名义顶天立地

其中某个黑衣人
去见了大鸟
大鸟还在生长发育
据说大鸟的授精来自一只熊
大鸟是一个宏大的工程
大鸟必须要大
别管它长的像鹅还是鸡
别管它能不能飞
只要大到遮天蔽日
大到吓倒飞机

接下来
是五百多张吊丧脸
集体聚会
扎堆聚餐
不见标志的
人人加封的嘴贴
不知是不怕死
还是压根就没必要
还是彰显特殊权

次日
以章光洗发水命名的这个日子
鸦雀无声
没有敲锣打鼓
不见普天同庆
七十三八十四
是一道坎
不信神的也忌讳

章光洗发水
终归于化妆品系列
2022的这一天
顾不上梳洗打扮
只因要拼尽老命
争夺洗发水所有权
2022洗发水
死水一潭

红手指·白手指

一根手指捅了我一下
我回过头来
看见那是一根红手指
它说
你的福利到了
我说
我不需要这样的福利
省点钱给山区的孩子吧

红手指态度坚决
已经开始有些不高兴
或许因触犯到了它什么
比此前更红了一些
它又捅了我一下
我明显感觉到
这次它捅我时的力度
要比上次大
然后它用几乎命令的口气
说  你必须收下
我有一种想发作的冲动
但我还是压低了声音
重复了我刚才的话——
我不需要这样的福利
省点钱给山区的孩子吧

红手指显然已被我的话所激怒
它没再捅我
而是直接指着我
就在指我的瞬间
红手指一下子变成了一只拳头
先有力地在空中划了一个弧
然后高高地举在空中
它说
你还想出门吗
你还想去买粮买菜吗
你还想吃饭吗

我仔细打量了下那拳头
铁的  锈迹斑驳
殷红  血污的颜色
看到这只拳头
一下子让我想到
六十多年前
我的父亲
就是被这样一记铁拳
打翻在地
吃了二十多年土
五十多年前
我的一位中学老师
也是被这样一记铁拳
打进了监狱
最终妻离子散
四十年前
还是我的这位老师
还是被这只铁拳
又被打得体无完肤
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战
弱弱地 用近似喘息的声音
说了句——
我想吃饭

于是
我去找了白手指
白手指在我的面前挥着一根竹签
像挥着一根指挥棒
让我喊“啊”
我啊了一下
它说
你啊得不够
应该兴高采烈精神饱满
于是我按照它的示范
又啊了一次
它将竹签插入我的口中
然后说
这次你啊得合格了

于是，我便隔三差五地
去啊一次
红手指站在一旁
轻轻拍了拍我
说
好样的
你是头好猪
你爱着猪圈
你也爱着大好江山

“啊”是一个既往年代里
使用频率最高的感叹词
在表达赞美之前
必须以啊作为前缀语出现
否则，不足以体现忠诚
经过白手指对喊啊的训练
而今所有人只要一见到
别管是红手指
还是白手指
便都啊啊啊
猪圈内外
啊声一片

机场跑道上有一块云彩

机场跑道上
有一块云彩
悬在空中
几乎贴着地面
它守候在那里
伴着飞机升空降落
我想
这么懂事的云彩
我应该多陪它一会儿

我看到云彩
变换着各种姿势
在为飞机们表演
就像从幼儿园学到新舞蹈
刚回到家的孩子
展现给爸爸妈妈看
我心想
懂事的孩子一定很乖
便说
你能不能给我变个飞机
于是它开始变变变

开始它先变了枚导弹
我说
我热爱和平
我不要导弹
于是
它开始试着变飞机的样子
结果变出来一架
拖着尾烟的战机
后面还驮着两只球型炸弹
我说
我不喜欢战争的样子
我本来还想说
能不能变一架民用飞机
话到嘴边
感觉有些得寸进尺
于是便成了
谢谢您为我变了飞机
又变了导弹

也许它知道
没有满足我的要求
知道我来自中国
为了讨我欢欣
于是让尾烟变成了一根龙柱
让战机变成了一串祥云

后来，一架航班即将起飞
我挥了挥手
祥云飘向远山
龙柱瞬间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