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挥手自兹去

从天上割一棵草作序
马 就追着我跑
在黑夜 在白昼
头痛欲裂的山
彻夜失眠的水
也被马蹄追着四处逃散

白色的钟表
白色的天花板
驿道槐花白色的影子
城门雕塑白色的目光
都是不请自来的马

一万万匹马咆哮到北极
雪花也白啊
白发白须
身骑白马 等着羊
我躲在离天堂最近的天涯
哭笑不得
说再见
         
          （二）

北纬43度一一长春在下雪

乌云似涌动的羊群
竖起羊毛的雪
像一根根白色的针尖
刺破北方寒冬的又一个高度
颤栗的街道倾斜
扶起弯曲的灯光
无数双眼晴在数着一只只倒下的羊
人们用叹息围起护栏
像从前提防着狼
肆虐的风吹着羊群任意游牧
发出狼的声音

南方的雨声回应着北方的雪
披着冷雨的羊也在四处游荡
我低声的祈祷
阻挡不了冬天的雨雪
无奈的姆指与食指
捏起一块方糖
放在咖啡里加热溶化
慢慢溢出的从容
竟立起了另一个高度
我又想起
北纬43度的长春正在下雪…
    
     （三）

  发烧的夜

夜塌陷在泥泞的沼泽
高烧的梦
喉咙燃起干渴的火
羊群的目光冒出狼烟
象高度的白酒在燃烧

明镜用白发抱薪
青丝挽着白雪止沸
风在拐角处大声咳嗽
陡峭的药铺 肺腑褴褛
一盏盏明灯凭吊熄灭的宁静

月光苍白 揭开窗帘
高压线不停地摇晃北风
无力的呻吟挤出门锁
争论着柳宗元《江雪》
该不该从倒叙开始

         （四）
        
        问星空

手中的笔怎样写出夜空的光芒
少年的仰望在暮年的眼里
再次传导
祈祷在某日遇见意外的美好
多少次
试图读取掌纹横竖交错的隐秘
也曾在十二星座里不断翻找
命运的方舟
垂悬于黑夜和㴝明交错的间隙
沉睡或复苏
撒向大地的草籽指向曲折的路

不再关心
手掌能不能握住流沙
不再观摩
狮子座巨蟹座还有双子座…
怎样自由的游弋于寥廓的星海
我将在这个夜晚
会同流星奔向属于自己的星座
手中的笔没有写出夜空的光芒
笔下的纸上已是群星璀璨

            （五）

      这一次相拥

在那个星座的冬天遥望夏至
三年的瘟疫如一场酸雨
在星星之间劈开一条通道
自由曼妙地倾泻于人类
男人与女人
老人与孩子
黑人与白人
穷人与富人
如寰宇中的蜉蝣
被酸雨腐蚀 浸染 蒙尘
每一寸毛发和皮肤
都赤裸着 呻吟着 惊恐着 呼喊着

地球没有一刻停止转动
人们面对星空叩问
并虔诚地许愿
等待有哪个星座站出来 一一兑现
终于 在讲完一千零一夜故事的早晨
酸雨不再如硫酸
瘟神不再是死神
孩子与星星相拥而泣 同枕而眠
      
       （六）

     觉 醒

背着乌云的谎言
我不知道明日将如何
苦闷的蟠桃在月宫叹息
无声却有声
大地穿上冰的铠甲
夜晚发出降温的橙色预警
无论梅花欢不欢喜
纵使山间再无古寺的钟声

天空不再忍耐
用闪电喊醒冰河
我抽刀断水
举起酒杯
浇满身上所有的空虚
我在发烧的冰上醒了

       （七）

    雪的证词

雪的证词总是斩钉截铁
白就是白 黑就是黑
披雪的松树站在高处
如一柄剑刺向夜的后背
博弈无声 真相可能藏在时间之外
蓬草交出干瘪的身体
覆盖的雪知道真情
事关生死
留给了春天

久经风霜的人走进雪野
先把影子埋进雪里
左手拾起黑夜
右手举着火炬
他告诉后来者
真相迟早大白天下
也许需要一场雪
抑或
看十场铺天盖地的大雪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