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言》诗 
 
   
   鹦鹉传奇
           ——梦得禽言而作


         明  塘


         一日访友，叙饮微醺。回返途中，误入幽处，倚石小憩......
        一会儿昏昏欲睡，渐入酣境。梦见鹦鹉魂牵雪衣，落入一宇鹦鹉冢。蓬草凄凄，旁立石刻。
迎面大字清晰可见：“痛母子之永隔，哀伉俪之生离！”
背有蚁文，不知年月。虽遭风化，但细瞧逐字琢磨，多数仍可辨——隐约载有这凄美的传奇。
醒后顿生感慨，以为是鸟神偈语，或许是达人寄思......
思索良久，梦境时有时无、或断或续。后忆起曾读祢衡《鹦鹉赋》，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很是让人懵懵懂懂，心若失魄，耳畔时绕鹦鹉之啼。
       自以为拾得《禽言》，遂录此记：


一个偶然
我触了网——
被捕鸟人卖到市场
开始套上脚环 捻舌受训
咿咿呀呀
跟主人学语

慢慢学会人话:
“欢迎，欢迎——”
见面“您好”“您好”
乖巧逢迎各种脸面
渐渐开始讨人喜欢
就这样，我也被喊出
     ——很好的价钱

于是，迈进富贵的家园
每天陪着快活公子和漂亮夫人
摇乞尾巴 
唱起华丽的歌
“爱你！”“爱你！”
我学会他们
     ——尊贵的语言

后来有一天
心血来潮的主人 
为我寻来一位心仪的恋人
烈火干柴般地表白
让我们很快
     ——结了缘

每每祝福
多彩的黄昏
美美陶醉
阳光灿烂
在一个华贵的金笼里
我们彼此
     —— 相惜、相恋

互吻羽毛
亲昵动作
也不忘讨来主人喜欢
一段愉快的日子
很快过去
我们抚育了
     ——可爱的宝宝

“吉祥，吉祥！”
一片喝彩声中 
宝宝长大
她更加乖巧
生在矜贵的门第
嘴唇抹油 也耍得一套套
      —— 尊贵的腔调

……

一天天
宝宝，更有出息
于是,她享尽赞美与宠爱
在一个阴风瑟瑟的日子
我们，却被——
悄悄摆到路边

我们又拼命
开始表演
惟恐被冷漠的交易遗弃
使出浑身力气和绝技
尽情摇乞尾巴
放着电

主顾们
指指点点
挑出一堆毛病……
唾沫喷湿蓬乱的羽毛
孤零零地
直打寒颤

“这些家伙们——
只有嘴巴上的功夫！”
“又不乖巧，
又不好看，
完全就是—— 
羸弱病残！”

“扔了它们吧，
怪物——
省得传播禽流感！”
“扔了它们吧，
蠢货——
省得哪家主子瞎了眼！”

主顾们纷纷议论着
高调地绷出一副公平嘴脸
孤寂的灵魂
开始抽搐
多想尽快离开—— 
这悲催世间

心滴着血。魂魄散似麻布
      一片片
挂在雪地里苦苦祷告
      直打寒颤
“站起来 孩子，
莫要为世俗下跪!
梦的大门——
永远不要关闭！
 
“站起来孩子，
唾弃那尊贵的腔调
那抹在嘴上的东西一文不值
还是去唱你们心中的鸟语吧
那才是大地的歌——
自由的真啼!
 
“站起来 孩子，
不要乞求文明的施舍
习惯了谎言人类已失去理性
他们血脉里滚涌着
欲望，贪婪
邪恶，无耻

“站起来 孩子，
记住天堂有路！
请捧起你的热血和铁一样的骨头
抬起你的脸，仰视天穹吧
世界将在面具与尘霾里
 ——哭泣。”

……

此时 雪白的世界
万籁俱寂
惟见一团火焰腾腾升起……
也许可爱的鸟儿径直去了天堂
羽毛撒落一地，
留下这段传奇。



      后  记     


        遗山雁丘作赋，痴情一问，天下悲怆！
       古人爱鸟尚如此情切，一双大雁竟演绎了一段悲壮的故事，成千古绝唱。
    “问世间情为何物”——遗山这一问八百年了，不知谁能作答？
         然而，人世冷漠，时风日下。四处泛滥的捕鸟行为，今人又情何以堪？
       多少次自省——常常忏悔少时扒鸟窝、掏鸟蛋。日后又曾见以捕鸟为业者，专捕各色鹦鹉、八哥、画眉、竹雀、鹧鸪之类，感悟颇深，对这自然的天籁歌手，甚为怜惜。随访一些大小花鸟市场，交易泛滥更瘀心结。春去秋来，总想效遗山为这“百灵”哀号。只因才疏学浅、笔耕不深，迟迟不敢动笔。 
       就在庚寅年入夏，梦回乡野，寄林间又见鹦鹉、八哥、画眉....百鸟朝凤、天籁争鸣，一派祥和之境，顿生灵感。落笔于冬，并经数次修吟，遂成撅作。望能以此无韵之叹、梦幻之碑，唤醒人间对自然、对生态的敬畏之情！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古人长悲切，后世岂空叹？


                                作于2010年冬 仙人山居
                                 2023.2.5晚再修于武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