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里，离黄冈城几十公里
从烽火山南端
90年前的那个时辰
彤云四合，一场瑞雪突围了
玉蝶般地蜿蜒，到了小村庄
风大天寒，母亲来了

她来了，走世间的路
3岁就没娘，冬天睡草垫
夏天睡石头板子
她说，知道自己叫万凤娇
但不认识字，也从来没写过

油灯下，会纺线，会纳鞋底
种庄家，挑水打柴，才活了下来
朝不保夕的光阴，就淌过了

1932年，又一场凄迷的雪花
淹掉了乡间田埂
雪花打旋，膝盖深的雪粒之外
父亲在襁褓中，饿得发呆
爷爷把他送给段家堡的人家
躲过逃荒，躲过了夭折
养父母含辛茹苦把他扯大了

光，壮了，父亲和母亲在姻缘路段
走在了一起。母亲跟我说
简约的结合，窗外又是一场大雪
那场雪，很美，很空旷
透过烛光，像芦花扇动翅膀

很久了，跟着养父姓段
他的根，离县城只有几里地
吕姓大家庭，把父亲找回来了
他就有了吕世雄的名字

冬去春来，雪花回来的时候
母亲就会坐在屋檐下
她说，雪花落地有声就好了
可以听到它，听到一生的背影

遇见母亲的沉默，遇见只言片语
总让我的幸福，完整地穿过
雪花染过的那首诗、生活和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