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墓碑下躺着一个德高望重的人
粉笔黑板和教鞭
是他一生中的三个红颜知己
讲台下那些渴求知识的目光
像一堆堆小火苗
被他们的激情得以瞬间点燃

我若摊开手掌
就会看见手心里戒尺的影子
如燕子飞走时留下的吻痕
直到现在还清晰可见

很多年过去了
我从他的学生变成了他的同事
我也有了三个红颜知己
又过了一些年
他完成了他人生的使命
像一阵清风飘向遥不可及的远方
当我迈过一轮轮蹉跎岁月的门槛
却已然想不起他当初的模样

偶尔我也会来到他的墓前
扯去那几丛生长过旺的野草
那时候乌云总是压的很低
弯成一个优美的弧度
像一艘随时可以出发的小船
要把我摆渡到他的面前

我打开一瓶酒
再摆上一只烧鸡
再掏出几根低档次的香烟
酒我喝一口，再帮他喝一口
烧鸡我吃一口，再帮他吃一口
香烟我抽一口，再帮他抽一口
从前我们就是这样
把日子过成一缕缕青烟
在酒和烧鸡面前
在沾着油污的指缝之间
悄悄溜走

我还想告诉他
他的红颜知己已经大变了模样
粉笔已经变成了光标
黑板已经变成了投影机
而那根教鞭，如果可以的话
或许在爷爷的炉灶里
还能够找到点青色的余灰


                         2022.1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