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田到户给外公家的时候
她寒性巨大、面黄腹瘦
根本孕育不了秧苗
在每年清明之前
外公点燃冬天收集的草木
闷烧垃圾堆里肥沃的黑土
几年以后，她健黑、丰满
不再吊着一大家子的胃口

外公走了的十五年以后
每个农户分了一个垃圾桶
垃圾装满了会有专车运走
新的政策不准烧火积肥
年轻人打工挣的钱
一样可以买到大米
白色颗粒的复合肥
把黑色慢慢淡化
她一年比一年苍白

在外公走了的二十年以后
他在梦里把她托付给我
我在清明之前的一个黄昏
再一次蹲在当年的田埂上
这么多年春天的花儿都在
我却依旧单薄、无计可施
只能把儿时剩下的三瓶墨水
还有头晚没喝完的半瓶白酒
倒进了这阔别已久的育秧地
酒精驱寒、墨水上色以后
挖一捧泥土撒在外公坟头
我说，她和以前一样还好
这是我头一次对外公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