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江山


山梁上烟尘四起时
母亲的的红棉袄和一支山歌
相拥而泣
半山坳里草木皆兵 
一双气定神闲的大脚
打开一生起起伏伏的曲线

横刀立马的南山
四季蔬菜  五谷杂粮
小桥流水的古道上撒豆成兵
气吞万里如虎
屋后房前
一个女人的北国和江南

日子穿针引线
针脚在破碎的光阴里密不透风
倔强的牙口
咀嚼着满院的星辰
还有所有的灾难和清贫
以及雪一样白发和水一样皱纹


小脚奶奶和她的老寒腿


童养媳出身的奶奶
总爱感情用事
比如把一只短尾巴的芦花鸡
宠上了天

奶奶的小脚颤颤巍巍
撑着眉头紧皱的老寒腿
在鸡窝和灶台边间的疼痛里
走走停停
揣测着我上学放学的距离
还有路上的天气

鸡叫三遍
灶膛里闪着踉踉跄跄影子
象一块点燃的纸片
小脚是一截枯瘦的干柴
撑着我睡眼惺忪的童年
十年的烟熏火燎
我从疼痛的鸡窝里飞出了山梁

鸡与蛋的争议还在继续
毫无争议的是我茁壮的骨骼里
布满了一双小脚的影子
在阴寒的天气里
踩得我浑身疼痛 


姥  娘


娘的娘
我们村上叫
姥娘

娘是江山万里的钢铁国防
柔软的象十五的月亮
姥娘是大山后面的堤岸
谜一样的诗与远方

八十岁的姥娘
踮着小脚
和枣树上的花脖子喜鹊一起
叽叽咕咕
村口往东的方向
一把四季不离手的蒲扇
颤颤巍巍的张望

干瘪的姥娘摇摇晃晃
舒展象抽枝的新柳
红裙子花衣裳的糖果软泥一样
粘住了眉飞色舞的额头
有鼻子有眼的数着遗传的雀斑
一本正经说着：这个像我

我嫉妒我的外甥女
嫉妒的不行
这丫头睁眼闭眼就看见娘
还有娘的娘
就像一朵花
一树轮回的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