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愿

这山

除了这茂密的树林

几乎没有其它东西出产

这水

除了那飞越而过的鸟群

很难见到一艘渡船

 

阿梅常直起腰身

掷下那带露的刀镰

痴痴凝望起伏的山峦

“我一定要呵一定要

走出这连绵的青山”

 

 (二)机遇

薄唇的老太满面春风

轻快地迈进阿梅的家院

和阿梅的阿爸阿妈

神神密密地叨叨了半天

最后把阿梅唤到了面前

“心性儿高的好娃哟

多少个棒小伙

都被你视作木头一般

多少桩好婚事

都被你推到别人面前

老天爷总算开了眼

要把你送出这连绵的青山

 

俺有个大妹子

就在那富丽的都市里边

她前日回到咱乡间

愿带你去那繁华的都市

找个心性好的人儿呵

稳稳当当去安个家园

成全俺娃多年的心愿

永远走出这世代的穷山”

 

看到阿妈微笑地点头

阿梅的心

激动得象那兔子一般

看到阿爸郑重地颔首

阿梅的脸

羞红得象那彩霞突现

 

 (三)进城

翻越了一座座的峰峦

坐上了一艘艘的渡船

踏上了一辆辆的列车

阿梅终于到达这高楼林立的都市里边

 

远去了

那群峰如嶂的青山

远去了

那潺潺不息的溪流

远去了

那广阔无垠的庄田

阿梅终于溶身于车辆如梭的繁华人间

 

阿梅时时都眨动着双眼

她担心短暂的沉睡

会使眼前的这一切烟消云散

 

(四)见面

都市的小雨淅淅沥沥

郊区的街道曲曲弯弯

街道的灯光昏昏暗暗

杂乱的狗吠忽近忽远

阿梅的心跳时快时慢

 

见到的男子已近中年

高大肥胖臂膀浑圆

皮肤黝黑少语寡言

呆呆的眼神把阿梅盯看

就象一只笨拙的蜂蜜

贪婪地盯着花儿转圈

 

阿梅有点局促不安

手中的茶水洒在了地面

 

 

男子的母亲悄悄反锁了房门

她怕这伶俐的鸟儿飞出不返 

 

 

(五)雨夜

窗外的雨声噼噼啪啪

小草被压在了大石头下

阿梅紧闭双眼十分紧张

阿梅浑身哆嗦万分害怕

只有徒劳地叫喊

只有无力地挣扎

 

窗外的雨声噼噼啪啪

阿梅的衣服被撕扯下

就象那雨中的落叶

就象那风中的飞花

 

当风已停歇雨也已停下

乌云间挂着个孤独的月牙

惨惨地失去了昔日的娇媚

白白地逝去了往日的光华

 

（六）路遇

思念起故乡的山山水水

思念起慈爱的阿爸阿妈

阿梅夺门而出

阿梅泪如雨下

 

清晨的街道朦朦胧胧

上班的人们步履匆匆

她美丽的身影

留住了人们的脚步

她委屈的哭声

吸引了人们的眼睛

 

 

阿梅低着头抹泪急行

竟撞在了一人的心胸

被撞的青年差点儿摔倒

周围便哄响起一片笑声

 

那青年身着蓝色的工衣

面容清瘦皮肤白净

那双眼睛纯真地眨动

就象夜空中最亮的星星

那双明眸温情地闪动

就象没有一丝乌云的晴空

 

她竟接过他递来的手绢

继续前行没问他的姓名

 

 

（七）说服

阿梅恸哭了三天三夜

哭得那天摇荡来地晃动

阿梅恸哭了三夜三天

哭得那日无光来月不明

 

带她进城来的好阿姨哟

慈母般地把阿梅看护

带她进城来的好阿姨哟

最能体会阿梅的心情

她语重心长的话儿

竟使阿梅停止了哭声

 

“远离家乡的姣好的娃儿呵

他家是诚心想娶你做媳妇

才仓促做下这样的事情

我也曾象你一样呵

经受过这同样的委屈

面临过这同样的处境

 

只有安安心心去做他家的媳妇

你才能真真正正属于这座城

只有安安稳稳跨进他家的门槛

你才能彻彻底底不再受穷

我乖巧的娃儿呵

快把泪水擦干净

漂漂亮亮准备把婚成

 

新郎年龄大

才会把你象花儿捧

新郎人实诚

你的话会象圣旨听

婆婆事儿多

却不和你们住在一院中

你们小俩口

日子会过得实在又安宁

我伶俐的娃儿呵

快把泪儿擦干净

高高兴兴准备把婚成

 

听说那电厂要占村地要扩建

每户会安置一人当正式工

到时你就是工人

每年还能领分红

日子殷实又美满

也算阿姨我把大功成

生下子女扎下根

你那山里的阿爸阿妈哟

就是到九泉之下也会笑盈盈

我福气的娃儿呵

快吧泪水擦干净

从从容容准备把婚成

 

阿梅慢慢地停下哭声

阿梅默默地点头答应

 

阿梅低下头

瞥见手中那洁白的手帕

忽然回忆起了那双晴空般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