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中白
在白中加上白:
(没有字迹的纸片
或者一场持续的大雪……
在白中减掉白:
(悬空晃荡的窗户
或者一个人恍惚的缺口……
直到最终把自己
完全空出来
——被白看见
烦恼拼贴画
许多晾晒的裤管
在一根耷拉的绳子上
细碎地疾走
谁骑弯曲的线索
赤裸疼痛玻璃
小城在水流中清浅浮现
河床零星的石块
纷纷乱乱飘起来
在天边抽出三几云朵
有人在楼顶往下跳
往,下,跳。阳台的肚脐眼
圆睁着不停转
这不是村庄
一条青石板小径飘动着
流出委婉的丝绸
缠绕青瓦红墙
打了个死结
木门旁斜倚的女子
突然产生窒息
古老情歌卡在喉咙里
瘫软的腰肢长出许多奇怪翎羽
叶绿花红
凌乱地泼洒多汁的油彩
斑驳阴影被一条蚯蚓叼走
泥土中拱出无数圆形果皮
而高耸烟囱的枝桠间
一只煮熟的母鸡在努力下蛋
屋顶上到处散落着滚动的满月
正袅袅冒着热气
不规则青菜
庄园的角落汹涌不安
晃荡出满院子
鼓着腮帮的青菜
其中一棵格外显眼
曾是这里勤勉的地主
绿油油伸长脖子
这时候
那个多汁的女人
走出超市用蛇
超现实的肚皮前行
妖娆的红粉鞋面
先她一步游回家中
——讶异地发现
从半空落下的竹篮
漏洞百出:
除了锄头的光片
就是叮当作响的汗珠颗粒
还有一路脱落下的男士生锈睫毛
穿鳞片的寡妇鸟
一天突然发现
画面那尾鱼不见了
就把自己
扁平地挂上墙壁
你的手瞬间
有了浩淼的大海
消失的鱼在室内飞动
空白出迷离盐粒
落下的吻
眼睛紧闭
关上沉重窗户
——你试图掀开窗帘
而胳膊在身体之外
盲道的敲击声
把城市捅了个密集的窟窿
永远在别处的故园
桃花初绽激荡
在轻声细雨粉红地喊痛
两个身体上的同一副面孔
模糊得渗出血滴
果园到处是青涩的嘴唇
乡愁速写
洞穴里的田鼠
打个哈欠
楼群框架松了松
立方体温热的筋骨
昔日的田园风光去哪了
远处的楼顶
悬空缓慢飘移着
不断变幻皮毛的表情
画家与农夫
画家将剩下的颜料泼下
拿捏成一棵生动的树
栽下去。在秋天里
倒着长出奇形怪状的果子
农夫哐哐当当的背影里
花红一会儿绽开
一会儿凋落纷纷
葬花词的哀婉堆积
在画布上偶遇的瞬间
他们都伤感地哭了——
画家不相信收成就像农夫
对刚从梦中脱身持怀疑之态
公鸡凭什么理会闹钟
公鸡用脚趾拨动闹钟
(就像随便踢了下
一坨鸡屎)
黑暗崩溃
松弛的时间凌乱
天边鱼群惊醒
露出白软肚皮
谁在情爱的漩涡中
骑上机械秒针迅速逃逸
糟糕疯癫者的鸡冠
将通往文明的闹钟暗道
烧得粉红羞涩
你提着朴素的公鸡
在拼命拧紧发条
看啦,这人
(散步,或者溜达)
他边走边看山水:
一路上望见了
真山实水也望见了
似山非水还望见了
本山真水……终于
他把复杂的山水
看成了简单的山水画卷
这时候,他感到双腿
奇怪地沉重起来
回头之际,发现身后的脚印
何时已铺满了铁轨
一列火车的轮廓
向他呼啸而来
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伸手从那帧画中
折下截枯瘦树枝
拨动正在前行的火车头
他的背影里瘫软车体
在散步,或者溜达?
永远都追不上他
——山山山山水水水水
不过是些山水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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