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们说过最多的事：
巷子西在很久以前
是一条大河   狡黠的河床
连最稳重的东西都会
跌落在这里   例如夕阳、僧人与墓碑
滚得一身   落花与流水

在那以后   巷子西的人们
种下了这辈子所见过的最高的树
在走马的乡道上撒下石灰
他们把房檐养得宽厚   足以容纳下
所有的等待与停歇——
老人们一直用此来解释
为什么巷子西的云    会闻名遐迩

之后的年代变得忙碌
帽子逮捕了天空   让每一种眺望
的事物都早出晚归
也包括那些纸醉金迷的爱情
那时的巷子西   每一个人都精打细算
浮想联翩   例如
巡逻的孩子每天都会跑到山坡后头
放养车票   老人们跟他说：
每失去一张，
巷子西就会有一个人永远失踪

在清醒的年代   酒也算
庆祝离群索居的小小传统
老人们说过   镇上的码头是修建在
酒厂上的   每个早晨
汽笛声响起   海水就会漏出
酒的微黄   看着那颜色
醉倒的人就流不出一点泪水

自此   从海的方向吹来的风
就成了巷子西孩子们的    第一口酒
他们伸着舌头   说尝出了
泥沙的口感   还有醉汉们的汗臭味
在所有等待的地方
孩子们总能够通过风   知道许多
新奇的事物   比如飞机
比如山火与洪水

曾经来过这的人
说巷子西像个长满花朵的
墓园   美丽的酌浆草
漫山遍野   情侣们来这里取景
闲逛、拥在草地上亲吻
老人倚着扫帚   等待清理草地上
被遗落的情书与烟壳子
孩子们推搡着起哄
面红耳赤地跑过黄昏的车道
在末班车旁   品尝一根咳嗽的香烟里
大人的时间

那些年的巷子西
像是一个承诺过什么的孩子
立木为誓   在高高的树上
看旅人的脚踝   浸在欢愉之中
拖泥带水地跳舞
          纵情到不辞而别

在巷子西   老人们这辈子
说过的第二多的事：
天真的孩子们念着春水东流去
将老之人会走向那巷子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