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月

碧巉

携带云蒸霞蔚的一天绮美
凭临玫瑰色的峰岭峦巘之隈
掠过丛薮间发亮的河湾
野甸乡居晚炊飘起的烟缕
月亮啊，你轻盈地升起
自由地，从容地，升起，升起
升起你团圞无缺的容颜
升起你超凡绝尘的风姿
把你勾魂摄魄的诗意的皎洁
化为浣濯垢秽尘滓的圣水
给人间以沦骨浹髓的洗礼
以你冷傲而矜持的柔曼
消解铁石心肠的刚愎与残忍
息灭暴烈者豪横凶蛮的戾气

月亮啊，少年时际
在夜深人静的曲巷里
在被居屋廓就的天宇下
我曾目无暇视地凝望着你
如今仿佛邂逅久违的友人
你我在遐壤再次遥遥相对
可惜好时光不再，好花萎谢
星河西倾，幻灭的流星飞逝
我干涩的眼中涌溢着泪水
那晶莹的泪颗洒向天陲
我炽热的悃诚也为他润湿
 
啊，热情，宏浩无边的幻梦
幻梦，幽冷延伸着的热情
我纷纭杂乱无序的思想
浸润着你明澈通透的清光
正在梦幻般的妙境中交融
他们纵如梦的空幻
却熔冶心的清刚，魂的沉雄
在冥契中我惊喜地感到
我沾著滞碍的躯壳
正做壮美的飞升
深心中的无限遗恨
也在瞬间化为澄清
 
一切声息归于消沉
浮荡的云翳惨淡流漾
掩去不遑留驻的黄昏
而你伸出奇异的温馨之手
轻抚欲眠的有生之伦免受震惊
在贫病倦怠垂死者头上
把沉潜而磅礴的生命分子振动
你洞照卑陋阴湿的居室
孩子和老人在草席上憩眠安稳
洞照郊野不免遗忘的墓窟
新葬者泯去旧日的憾痛
啊，有谁会在此时试作一击
把这圆浑的和平打碎
有谁会终宵开眼
在如磐的夜黯中屏营
 
月亮啊，在粗犷多风的北国
在烛光惊颤的土坯房中
你以脉脉柔情的温软
遍敷贮满尘埃的每个隅落
把沉厚的生之慰藉
送到我凄然寡欢的心里
激励我奋臂于草莱
在原始的劳作中凝聚膂力
世上只要你存在着
我便充满热烈的诗忱 
不复为小小的苦闷长太息
 
1969

附言
标点符号，原来采用传统标法，现在效颦时尚，尝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