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夜晚
我是一枚廉价的火柴
擦着了
魔都的烟火

出逃一般
月台辗转渡口
一路向东南
江湖河网间漂泊
一寸寸
远了北国

故乡如风烛的长者
慢慢地死去
枕着残缺的砖瓦石屑
腐败的常青藤
在老屋一角
密密地缠绕
包裹起苦难的日月
余生的图腾
落尽尘埃香案之上
端端凭吊着

宛若灾荒觅食的鸟儿
背井离乡
是我唯一的选择
趁着羽翼丰满
振翅长啸里
掠过
故地山峰的皱褶

浮云以外
踉跄的脚步
伤痕累累的青春
背负
汹涌的孤独和饥渴
沿着一去不回河流
遁入迷茫的岁月

没有一刻止歇
欲望是压抑已久的草芥
从楼群的滹隙间
萌芽发叶

一次次穿越
闵行或者莘庄
褪了色的理想
映着一号线
锈迹斑斑的地铁

离开是哪一天
已然忘却
厚厚的票根
沾满异乡尘土
旅行箱的夹层深锁

穿透
层层云雾的眸子
猜不透
淋湿羽翼的梅雨季节

来自北方
时阴时晴的风
不期然间
触摸着外白渡桥
那一刻
眉梢心头卷起漩涡

每一个晚上
租住地七楼寂寥的窗台
犹豫不定的目光
从高高的楼宇间巡梭

那只揣在怀里的猫
时而假寐
时而动下耳朵
浓密如绸缎的毛色
如我此刻的心情一样
漆黑如墨

那一年
故乡寄来的星盏
挂上了余庆路的尽头
明晃晃的夜

从此
我是那枚火柴
在异乡暗淡的夜空下
无声无息的燃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