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接到二嫂电话
她急切地对我说：
细叔病了，病得很重
你有空就回来一下，看看他吧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二嫂平时没事，从来不打扰我
现在她这么急给我电话
说明细叔情况很不好

前不久，在大姐夫七十寿宴上
我还特地问了大哥
关于细叔的身体
那天大哥告诉我，细叔很好
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
能吃能睡，还能下地干活

细叔今年八十三
在我的印象中，没有生过什么大病
只是到了老年以后
背越来越驼，身体越来越弯
每次回村，看到他的样子
我都在心里暗自叹息

我童年丧父，小时总受同龄人欺负
细叔看见后，总会吼开那些人
为我出气。记忆中
细叔在物质上，没有给过我什么
但他的存在
却给了我生存的底气

长大后，我常年在外地工作
与细叔接触也不多
转眼间，我自己也年过半百
细叔更老了
我本想找个时间
好好向他问问我们家族历史
父亲三兄弟，唯有细叔还在世
但一直没有实现
现在，细叔病重了
我怕再也没有机会问他

我急忙赶回老家
去看细叔
那天，当我见到他时
他已被癌症折磨得失去人形
他坐在竹椅上
正用戳子打草纸
清明快到了
活着的人得为死去的人准备些草纸钱

细叔见我来看他，很高兴
问我今天怎么有空回家
与细叔聊天时
有村里的人也来看他
细叔拉着他们的手
激动得鼻涕眼泪一起流出

那天大嫂、二嫂都在
我们一起安慰细叔
说人吃五谷杂粮
总会有生病的时候
细叔不用担心
你的病不久就会好
那么无力的语言
我们自己都觉得虚假

细叔接受了我们的安慰
他说再不去地里干活
好好在屋里养病
我们说，这就对了
现在不愁吃，不愁喝，也没有什么负担
就应该好好休息，调养身子

我们请求婶婶
照顾好细叔
多做些有营养的食物给他吃
背着细叔
婶婶流泪告诉我们
细叔已经吃不下什么
只能吃些流食

离开时，我对细叔说
保重，清明期间我再来看你
细叔高兴地答应我

今年清明
当我再次回到村里时
细叔已经躺进了老家人最后的归宿地
－－赵家山的公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