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四家的八哥



哈尼族阿四家养着一只八哥，

阿四父亲，在一个阴雨天。

从掉到地下的鸟巢里捡到的。

哈尼族有个说法，

只要人动了的鸟蛋，

或从树上掉下来的雏鸟，

鸟的父母就不再管了。

阿四父亲看到雏鸟瑟瑟发抖，

就把它带了回去。



没做鸟笼，

也没给它安鸟巢，

就把它放在火拢旁边。

阿四父亲没那么细心，

只是想着喂饱和温暖，

不让它在这雨季饿死或冻死。

大了，想去哪就去哪。



阿四父亲去旁边竹林里去砍了竹虫，

来喂养小鸟。

山里哈尼寨子，

周边到处是原始森林。

蛐蛐蚂蚱各种昆虫到处都是，

阿四的两侄儿侄女，

一个三岁，一个五岁，

尚未读书，

经常抓蚂蚱，

去挖蟋蟀，

来喂养小鸟，

这也成了他俩的每天工作任务。



小鸟奇迹般没死，

也没因为没笼而被猫叼走。

一年后，能够展翅高飞。

俩孩子不用天天去找虫喂它，

它已经会自己找食，

楼上櫈包里装着粮食，

它也自已地去吃谷子。

哈尼族有个习俗，

去山上劳动的大人，

经常会带东西回来给家里的小孩。

阿四父亲经常给孩子们带些野果，

其中必有八哥的一份。



每天早晨，

阿四父母外出劳动，

鸟儿就跟着去地上。

傍晚收工，

鸟儿也跟在主人前前后后，

飞回家里。

有时，八哥飞不动了，

会歇在阿四父亲肩上，

让阿四父亲捎上一程。



有几次，

阿四父亲撵八哥，

说，你已大了，

去林子里去吧。

可八哥，被撵时飞走了，

而等阿四父亲回到家时，

八哥己经在家歇着。

如此反复几次，

阿四父亲也就不再强求，

深山的哈尼人，

喜欢随缘。



阿四父亲有个习惯，

回家后，

泡上一罐茶，

在晒展上小竹凳上坐起，

一声叹息后，

在晒展上吸起老旱烟。

八哥歇在晒展边衣服杆上，

静静地歇着。

时不时整理羽毛，

偶尔楼下有收工的水牛走过，

或狗吠叫两声。

八哥会伸直脖子，

往出声处看上几眼。



当阿四母亲喊叫吃饭时，

阿四父亲敲熄烟杆，

抽身进屋吃饭。

外面天也黑尽，

八哥，也飞进了屋里。

男人们围着饭桌吃饭，

妇女和孩子们不上桌，

抬着碗儿或坐或站，

在火拢旁边吃。

八哥歇在屋子杆上，

它不说话，

静静地听着，看着。



转眼五年过去，

这年夏天，

在景哈乡上读书的阿四侄儿老师，

前来家访。

看到这只漂亮八哥，

随阿四他父母劳动出行，

甚感神奇，赞叹不已。

阿四父亲看他喜欢，

就跟老师说，

喜欢就拿去养吧。

第二天，

阿四父亲去家脚竹棚砍了一棵竹子。

编了个漂亮的鸟笼。

第三天，

家访结束的老师，

骑着摩托车回去了，

摩托车背后，

挂着鸟笼里的八哥。



几天后，

老师捎话来问，

八哥回来了吗？

说八哥自己打开鸟笼，

飞了出去。

老师以为它会回来，

一直在找，

一直在等。

而八哥，

从此没有回来，

没回老师家，

也没回阿四父母家。

阿四父亲说，

或许被城里人打死了，

或者，

八哥回到自己那真正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