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酷暑傍晚,我准备外出时,突然打雷闪电刮风,枯枝残叶尘土飞扬,乌云翻滚四分五裂,旋即暴雨瓢泼大地,虽阳光灿烂,却雨下不止。晴天降雨的现象,不正是太阳雨吗?南方夏季午后,偶见这种天气。
早在唐朝,夔州刺史刘禹锡便用三峡地区流行的《竹枝词》抒写:“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由此看来,太阳雨自古及今,意境深远,寓含浪漫的爱情。民间曾传说是狐狸嫁女、老虎娶妻,不许人目睹而转移视线的聪明之举,大有瞒天过海的恢弘气势。
我推开门窗,凉风习习,闷热顿消。夕阳悬天际,碧空如洗,雨珠透亮。绿树成荫的街道似河,洪水哗啦啦地响,听不见蝉鸣鸟叫,而室内猫咪大惊小怪,仿佛凑热闹。仰望苍穹,风云变幻,但不乏光和雨,恍若太阳泣泪,更像儿歌所唱:“又哭又笑,黄狗飙尿。”没料到,老天爷也任性,孩子气。
过一会儿,风停雨歇,朗朗乾坤,空气清新。人们扶老携幼,倾巢出动,伸胳膊踢腿的,无比惬意。广场、公园、湖畔各处,跳舞、散步、闲谈者不少。我沿滨江路走,游客摩肩擦背,遍洒欢声笑语,惹得平湖鱼跃。这些鱼儿,成群结队,与人一样,自由自在。库岸绽放三角梅,红彤彤的,雨后水滴满花丛,愈加鲜艳。
俄尔,一道彩虹,横跨长江,鹊桥相会,仙境缥缈。接着,霞光照耀,穿云破雾,或镶金边,蔚为壮观。不久,月升日落,暮色渐浓,繁星隐现,万籁俱寂。入夜,蝙蝠、萤火虫、青蛙等不眠,白天忙碌的劳动者昏昏欲睡。
好一场太阳雨,带给幸福生活,不禁想念母亲。小时候,她告诫,太阳雨瞧不得,否则泪流眼瞎。我不以为然,忍不住偷窥,结果强光刺激,面前漆黑一团,吓得哇哇哭叫。她见状,责怪我不听话,骂活该。待明亮起来,我破涕为笑。她哼儿歌:“又哭又笑,黄狗飙尿。”我一头扑进她怀里,她也把我紧紧搂抱。太阳雨一般的爱,抚慰柔弱的心灵。
现在,她病逝二十五年了,我又看见了太阳雨。童年随父母戴斗笠,披蓑衣,卷裤腿,赤脚踩水,抢收夏粮,栽插秧苗,在晴雨中奔跑的景象历历在目。成长的烦恼,也萦绕于心。假如炎炎烈日,久无甘露滋润;社会勾心斗角,互不宽容妥协;只有雄性相争,缺失母爱温暖,岂不是人间地狱,纵使少数人受益,可遭殃的苦命人,去哪里寻找希望?
亡母啊,愿在天之灵化作太阳雨、彩虹桥,让及时雨和七彩梦不要远离穷人。您有这博大的胸襟和无私的情怀,我在故乡湛蓝的天空下,生机盎然的土地上,黄泥坪老屋,月亮湾堰塘,翠竹林院坝,临风寄意,顺致问候,遥祝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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