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澜沧江上的纤夫
拖着一艘沉重的木船
满载江水一样流动的幽暗和波
走过巨石和荆棘
——在生活的河床上
澜沧江只是我经过的江河之一
我身上的纤绳就像身后
那无数条紧抓着大地的河流一样
如果我身上的纤绳
是一条河流,一道悬崖
那我就是我经过的
每一条河流,每一道悬崖
无数的悬崖,无数的江河
——无数的我。都在此刻云集
如我经过澜沧江那样
涌向我,穿越我,抵达并经过我
于是,就在这澜沧江边
我成了我自己的海
那片遥远、艰深而又宏阔的海啊
储蕴着我一生的盐和蓝
点评
读到“我身上的纤绳就像身后/那无数条紧抓着大地的河流一样”,几乎一下子就引起了我的身体反应,在今天这样一个普遍阳刚转中性偏阴、到处弹兰花指的时代,这样的诗句无疑是当头棒喝,平地惊雷。我们需要这河流般粗放强悍的纤绳系在所谓的小时代的船脖子上,跃下青藏高原,冲出横断山脉。但这还不是这首诗最精彩的地方,“涌向我,穿越我,抵达并经过我/于是,就在这澜沧江边/我成了我自己的海”,奔流的澜沧江作为视觉中的他者,从远到近,最后到了“我”的身边,进入“我”的身体,由江变海,貌似宏阔,实是回归,自己成了自己的海。这首诗放得开,收得住,展现了作者的控制能力:从绳到江到海到我,诗性逻辑的推演中的变形记。诗到海处,高古浑然,应该戛然而止,最后的结尾有画蛇添足之感。
✦特邀点评:蒋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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