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条通向完整的道路
——读卡尔维诺《树上的男爵》后感

柳条筐旋入风洞
不知跨过几层云端，撞翻多少色彩
在一个天色微亮的清晨
柯希莫醒来，发现
已来到中国的海南岛
他愣愣地坐在椰树梢上
被三大串中黄色的椰子包围着
椰叶如风车般扇开，顶蓬举向天空
他抬头眺向远处
啊，一望无际的大海
仍吹着那天热气球的西南风

向下看，一群老太太在绿叶间
红的，绿的，黄的，淡蓝的
围成一个圆圈
身体颤动，转动腰臀
柯希莫侧转身，看见海边站着一个光脚女子
她身穿一袭白色镶嵌飘逸蕾丝的罩裙
身体随浪花而动，时而起跳
她在向大海哭诉
哦，是她，薇俄拉
她用爱证明爱，试图探索光芒之外的奥妙
忽然，一阵海风拍打在她脸上
他听见椰子水摇晃发出的神秘曲调

海岛的天很蓝，白云微笑着
有时候略带紫粉，淡橘色
柯希莫好像找回12岁，刚上树的欢乐
他用父亲留给他的剑当镜子
从一棵椰树跳到另一棵椰树
一园橡胶树跃到另一园橡胶园
巴赫的《意大利协奏曲》在心中循环往复，多少次踩准的音符，此刻
以前的哲学、数学、历史，那一切
在地上用文字解决的问题都不存在

有时候，他在礁石上坐一个夜晚
听海涛涌进岩洞，发出撞击的雷鸣
回到椰树上，一直睡到青蛙黄昏呦叫
在海边，他看见人们日复一日劳作
出海，补网，造船，喝酒
父亲干不动了，交换给儿子
城市、乡镇、农村、渔港是一个个抽象的集合体
人们在同一时刻
刷朋友圈的比写字，画画的多
坐着喝茶的比农田干活，捕鱼的多
种子在电脑里发芽，冰箱中仰望天空
灯光下随处可见跳舞的场景
用脚尖思想也是一种超然的完整
有一次，柯希莫混入一个海边舞池
尽情地跳起华尔兹
舞伴是一个有如美人鱼腰身的女子
这里有通向幸福的另一种幸福

柯希莫用父亲留给的剑当镜子
跳跃过霸王岭、黎母山、五指山、吊罗山、尖峰岭，攀爬无数棵古老树木
从它们身上墨绿苔藓和枯槁的眼睛里
他读出《不存在的骑士》圣卑骑士的笛声和看蝴蝶的眼神
都说海河一家，在万泉河博鳌入海口
一丛丛海草被潮汐从海底冲上岸
那情景，不禁令他思念起父亲和母亲
是啊，他们的血液和骨骼，无时无刻
在他的身体里屡屡膨胀，敲打，奔跑

柯希莫在海南岛椰子树上
不再写作，全部时间用在画画上
他把剑当画笔，直接在椰子皮，椰壳上作画
用大笔触，凹凸表达，概括
海南阳光、蓝天、大海、热带作物和水果
画作有西方古典美又具现代写意主义风格
代表作有《不存在的画家》《分开两半的椰子》、《树上熟的芒果》

椰树之上，时间分成两半
一半是大海，一半是土地
柯希莫很少参加文学艺术活动
有一次，在一座宏伟的图书馆外
他吊挂在椰树干半截中，朝报告厅看
无比惊奇地发现，讲台是那个读过很多书的海盗
他正在讲授王小波小说及其杂文
对当下海南岛自由贸易港建设的意义
只见他闪烁着一双大眼，向大家提问
王小波在荒岛上迎接黎明
写下人生第一首诗歌，并刻在石头上
你们知道是什么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