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他问父亲
“山那边是什么？”
父亲说“是山”
“那边的那边呢”
“山，还是山”
他不作声了
从父亲吐出的烟圈中
山第一次使他感到遥远
但他渴望看看山后面的样子
哪怕是山
“那又会是什么样的山？”
他看呆了
阳光先照在遥远的大山
又照在他的身上
他的眼里有光
于是 他不断耕耘
在山脚底下学习凿路
一天又一天
凿到手起茧了
凿到大汗淋漓
他仍想
“山的对面是什么山？”
“山的对面会不会有海？”
在夜里 他曾隐隐约约听过
潮涨潮落的声音
甚至激动得醒了过来
却原来是父亲的鼾声
就这样
他又努力凿起来
过了不知多久
他已学有所成
成了村子里远近闻名的匠人
于是 他得到机会去山的那边
去凿一条新路
终于 他满怀欣喜出发了
他翻山越岭
跋涉过一座座山
原来 曾经遥远的大山
如今不过是脚下的石子
他有些疲倦了
山第一次使他感到倦怠
但他仍怀着最后的希望
努力向前爬
最后 他终于到达目的地了
一个邻近海边的山村
他生平第一次见到海
他大口大口的吸气
在海边的沙滩上踩着
他想起他的父亲
以及无数在山里的祖祖辈辈
“他们真是遗憾！”
后来 他在这个村子里定居了
再再后来 他娶了个老婆
老婆给他生了个孩子
他天天抱着孩子看海
海里面有贝壳
有珍珠
有人丢掉的垃圾
还有孩子的尿液
他很少望海了
每当望着大海
他便习惯抽根烟
吐出厚厚的烟圈
呆呆的看着远方
又过了很久
孩子长大了
他的孩子问他
“爸爸，海的对面是什么？”
“是海”
“海的那边呢？”
“还是海”
他的孩子叹了口气走开了
心想
如果他的父亲能走得远一点
海的对面可能有山
那么，见到大山的可能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