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凛冽的风
赋予的钢铁般的意志，使我们
敢于对一切残暴的统治
横眉以对，嗤之以鼻

只要团结，并紧紧地
凝固在一起
就有力量去伸展，一如
我们期望的那样，而不仅仅
作为被戏弄的、浮夸的颗粒

向前，向前
像尖刀一样插向独裁者和暴君的心脏
苦难给予我们的，苦涩的滋味
终将在冰雪消融之际
有些许，可供回味的余响

2
树与树的关系，
在春天、夏天以及秋天
是互相分享、滋润和充实
唯独在冬天，
是陪伴、倚靠与支撑

不必纠结哪种关系更重要
更有意义或价值
对主角——我指的，是两棵树——而言
只有捱过寒冬的冰雪，才能
看见来年的春暖花开

这是北山凝固的冰雪给出的
显而易见的事实
在丰盛的季节，往往
只能看到事物的表象
而枯竭的时刻
真相会一一浮现出来


3
人们经由短途的跋涉
来观赏这漫天的冰雪
他们的心情，是轻松、愉悦的

这是因为，来日的
天气形势已经明朗，人们熟知
脚下的路通往何方

——换而言之，如果
没有天气预报、地图和导航
我敢肯定，多数人会惴惴不安
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通常，人们对待既定的剧本
都能抱之以坦然或无奈
而对未来，没有几个人
不怀着恐惧，活得象个
真正的人样


4
山石若有高低，树木若有长短
一旦有雪漫过
那便貌似众生平等，无怨无艾了

这松散、无骨的小玩艺，最适合
用来粉饰太平
脚底下的坑洼不平，甚至
摸黑打滑，不总是被明眼人看见

一旦一脚踩空，或者趔趄于枯枝败叶之间
剧烈的疼痛之后，人们才会明白
放低身段，摸索着前进
才不至于脚踝一崴，扑通一声
掉进颜色单纯、掩盖巧妙的
蓬松陷阱

5
你喊过山吗？我喊过
对着空荡荡的山谷，竭肺一呼
便有无数冰碴子雪粒子落下
沙沙地，像我失散多年的小伙伴们
重聚之后，发出不可抑的嘈杂


冰与冰，雪与雪
有一年一度的相遇
换作人与人，那就不一定了

有些人，此去一别便是山高水远
叫你牵挂，日日夜夜
有些人，你不想见
偏偏，偏偏
他时时刻刻都强在你面前

6
在雪地上，人们紧缩为一个个点
黄的、绿的、灰的，
色彩单纯，也不浓烈
并不似平常，区别很大，差异明显
——有高矮、胖瘦，有男人女人
有倾城美颜，有滑稽小丑
有富人，有穷人
有好人，更有坏人……

雪落在纷纷世间
抱团取暖才不致冻毙的一刻，人们
才肯放下一些厚重的社会属性
变得透明一些、轻巧一些
只不过，简单的时刻并不长久
雪还未融化，已经有人
偷偷放开了赖以站定的那双手

7
被雪球击中的瞬间，
我是幸福的
——因为，它经由你的手
即使之后，我衣衫尽湿
脊背上下冰凉如水

我曾重复多次如此的人生初体验
——开场美好，而结局潦草
直到习以为常，不以为怪

掷向我的烦恼忧愁，个个
好似硕大无比的雪球
叫人疼痛、难尴
不经由你，却一再
经由说不清道不明的幕后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