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父亲


我是父亲
自从地球诞生的那天起
为了你们
为了你们的出生与生长
为了弱小的妻儿，族群的繁衍和生存
我站了出来
是的，一片废墟，满身血迹，满身伤痕，残存下来的己经是无法生存的部落
是的，这是一片尸山血海中
幸存下来，将来要吞金吃月的
从死亡之谷中爬起来的绝望的部落
更恐怖的是
我是冰天雪地里狂风骤雨中草原群狼的头领
你们可以拨我的牙
你们可以吸我的血
你们可以将我抽筋敲骨
你们甚至可以用我珍贵的皮毛炫耀天下
是的，我告诉你
我是你，你的父亲，你们的父亲
我给了你们生命，创造了你们生命的父亲
千万年了，草原还那么辽阔雄厚深远
它是孕育你出生的母亲，陪你吚哦学语，教你草原牧马，教你观星象，看天下
血海中我们必须茹毛饮血，垂死奋挣才能生存才能向往那遥远的天堂
不要说岁月残酷和冷漠
弯弓射大雕只能证明你荷尔蒙的雄壮和无法扑灭的生命火焰
我是父亲
我是在大地一片混沌之初，我是苍狼白鹿的后人，我出生了
我出生在北部草原，手握通天青鬃马的马鬃
前世今生
遥远的记忆中，我的族人永远流浪在路上
月亮告诉我
你快去告诉他们，让他们选一块水草肥美的地方安居下来
太阳告诉我
你快让他们定居下来，骑着能追住狂风的骏马
追虎逐豹，唱着柔情的牧歌，拥孺人，抱稚子
冬天里深山中破冰取甘冽的清泉
涤荡锢禁许久的歌喉
夏日里牧牛羊于萋萋荒野中，仰天望月
秋季里一缕乳香飘的歌，醉的我摇摇欲坠，终于摔进了枳芨草丛中。野兔亲吻我的脸，蝈蝈为我唱着催眠曲，星光宛如额吉的蒙古袍，轻轻地覆盖在我的身上
牧歌永远那么浪漫吗
当我赤身裸体，疲倦如死亡般躺在砾石刺身的沙滩，流血于荒漠连天的巴丹吉林，奄奄一息于黑龙江大河的河畔
于是，千万年的青苔漫延侵蚀了我的全身，我躯体上的每个细胞
乌鸦一口一口啄食血液即将流尽，躯体即将腐烂的我
豺狼虎豹跃跃欲试，随时准备将我撕扯吞食
疼吗
一个幼小的孩童问我
我轻轻的笑了
我微微抬起了头，将那双粗砺的手轻轻地放到了东海之滨，轻轻洗涤着。于是那喷薄而出的太阳，身披黄金之甲，将金黄色的光芒铺满浩荡的天宇
睡梦中，我轻轻的告诉你，我是父亲，你们的父亲
可是我又不得不告诉你
你，你们的父亲
也许是一个牧人
也许是一个农夫
也许是汩罗江河畔砍柴狂走山野樵夫的长子
也许是崇山峻岭中草原追风逐月的猎人之子
天苍苍，野茫茫，旷古的大雪无休止地下
你们的父亲，陪着太阳神的女儿们
从天河顺着长江，顺着黄河，顺着北方一条条波澜壮阔的河
驾着耗牛皮做的轻舟，一路观赏琼花瑶草
于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时辰，你们出生了
那天
草原，不再雷鸣电闪，飞沙走石，而是花香鸟语
那天
天穹，不再是黑云密布令人恐怖的天相，而是一泻千里的无比辉煌的星汉长河
与你们遥遥相映
于是你们的父亲用那把镶嵌了无数颗钻石的银河之巨壶
痛饮那甘冽而清甜的佳酿
我们经究要归于尘土
宇宙也终究要在某一个夜晚睡去
习习夜风中我沉默无语
我的胸膛如夜风中的山峦起伏不息
某个夜睡，我将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