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节虫

石头与树木并非在同一时空
竹节虫以树冠为家园
当猛兽成群，绝望感尘埃般笼罩
它露出轻蔑与不屑
——伪装成树林中最幼细的枝条

这小生灵世代相传在树丛中
从不挖空心思祸害同类
也从不担心被同类祸害
白天披着世态的色彩入睡
缓慢地等候月色光临

在星光下，每一棵树的叶子
都有一段被啃咬的故事
——期望一场没有预告的风雨
一只鸟鸦，一张蛛网。还有
石头上一队迤逦而行的蚂蚁
2022.05.17


族谱

据说谱碟天生贵族气质
帝王后裔和王侯将相在列
一群布衣，在竹简布帛外徘徊
后来，列传里流出的血液遍野
樵人与农夫嗅到雨水的味道

成群的燕子悄然抵达，每一年
青草掩映着古墓，擦亮墓碑
融化着重重青山。山有万千情绪
风云雨雪——变幻的灾难，如野火
烧掉羽毛。雨水能让羽毛重生

流浪与回归，凭着纸笔墨砚
证明南方的露珠与北方冰封的河
有血缘关系。当牧人躺了进去
化身为草，往事随风
星辰依旧，大河仍然奔流
2022.05.22


灌木丛

禾雀低空飞行时看到目的地
仿如牧人抬头看见的乌云
一张黑色飞毯卷了过来
——他安然坐在树丛下
敲了敲烟斗，心算着雨场大小

抵抗风暴，从不担心被击倒
甘愿带着风留下的伤痕成长
创伤的经历不断闪耀
等待雨季归来，等待百流成河
日丽与花开都早有定数

以稻田为邻，远方的山峦
时不时显现乌云的身影
晨光给予更多的安慰，鸟声跳跃
自猛兽灭绝后，枪声也消失了
还有谁？试图以侵入改变秩序
2022.05.23


夜鹭

群居的夜行者，飞临野性水域
被捕获的鱼类是不幸的
月光下，南宋的才女感而赋诗：
“久立不飞去，月明霜气冽”
玉娘也是不幸的——死于忧伤

身披一袭羽衣，遗世独立的站姿
冥冥中却为猛禽和毒蛇所制约
失踪与夭折，每晚都在上演
牧人的兄弟装置的无数陷阱
——昼伏夜出也逃不了果腹命运

各有各的不幸。穷途末路的年代
似乎已溶解在暮色与晨曦中
如今，牧人驱着牛群早出晚归
只见方塘如镜。谁在吟诵——
不应既出风尘表，犹有窥鱼一点机
2022.05.25


毛稔

追根溯源，本与牡丹同宗
在朝国色天香，在野忘于江湖
路过的布衣，无需探究这种渊源
开花时节自有蜜蜂踏歌来仪
满岭都是泥土一样的风情

秋天来临时，樵夫化身为刀
被执拾的残枝，让灶膛填满火焰
灵魂袅袅上升，早晚的炊烟如诗
据说牡丹花下的魂魄秉性依旧
唯尔寂灭，无人献诗和燃点蜡烛

能怀念些什么呢？向水而生
难以重塑的形态，粗糙的叶颜花色
惟药书里面的名字风姿绰约
牧人随手抓一把嫩叶，咀嚼苦涩
以苦涩的叶泥为腿伤止血
2022.05.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