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只陶罐落入了唐代水井

水落石出，那是唐代的石
唐代的石块砌到了井底
井底没有青蛙，只有陶罐
六只陶罐横七竖八地躺在浅水里
这是在荷城遗址考古发掘工地上
我曾经看到过的难忘的景象

六只陶罐，它们装过咸菜？
装过酒糟？装过豆子？装过腐乳？
装过谁的青春笑脸？谁的忧伤等待？
我仿佛看到几个唐代的妇女
她们椎型的发式上插着簪钗
有人不经意间在井边滑倒
她手上的陶罐连同她的秘密
边冒泡边沉入了深碧的水底

井水无语，像谁的深邃的眼睛？
我又看到一个身着长裙的妇女
她手捧陶罐，款款而行 
透过她的微笑，我想到了诗仙说的：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东汉手印

我相信那时候的阳光
和现在的差不多
我相信那时候的郁江水
比现在的清澈得多
（几十年前我还挑过水）
我相信那时候的鸿雁
也是这时候到来的
打砖的人，我看到你们
把手掌用力按在砖坯上
就像东汉皇帝把他的玉玺
盖在拟好了的诏书上
打砖的人，你们的砖
砌入了郁林郡衙门的城壕
就这样过了1800年
在荷城遗址考古发掘工地
那天我把手掌盖在手印上
打砖的人，你们的手印稍小
但是余温尚存
而同行的美女记者
她也把手掌盖在手印上
哦，她的手很吻合啊


寻找一枚印章

刻有“布山”字样的印章
它遗落在哪里？
现在的人，有谁知道？

郦道元《水经注》云：
“布山县在上流而阿林县下……”
至今，当地壮人仍称见解高超的人
以及德高望重的人为“布山”
那么，“高人”的印章在哪里？

1976年的罗泊湾汉墓考古
出现了有关“布山”文字的随葬品
可“布山”的印章在哪里？
是古代的盗墓贼偷走的吗？
或者，匆忙中它只刻了木薯印
为此，早就烂在历史的霉雨季里

最好寻找到一枚“布山”印章
这是从北方来的一个考古专家说的
但是，她又说，她在北方挖大墓
对南方挖的故城和古墓没有研究

当然，能不能找到这枚印章
桂林郡布山县都产生于
秦始皇“三征岭南”的风烟里
那“伏尸流血数十万”的悲壮
肯定震撼了始皇帝的千秋大业梦？

可是，喜欢回望历史的后人
他们争得头破血流的“布山”
它的印章究竟遗落在哪里？
也许，正是因为它的遗失
所以关于它的猜想才有味道？
也才引来了激烈的口水仗？

刻有“布山”字样的印章啊
你究竟遗落在哪里了？
是不是答案只有郁江水知道？
或者，吹过江面的风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