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仅回老家一次
一年只见一次面
从年头到年尾，二十四节气的时间
也就是离别到重逢的距离———
越来越快速的变化，及
越来越陌生的关系
我们在老屋里喝酒，吹牛
依旧是大红方桌，长条凳子
谈起在异乡的丰功伟绩，隔着肚皮
喝着喝着就翻出了陈年旧事
喝着喝着就敞开了心扉
喝着喝着眼里就涌出泪滴
———已经醉了


低处的事物

他们迄迄无名
不被世间记忆
在俗气的日常琐事中
相互熟悉或陌生的人
一次举手之劳，一次善意
建起了原始简单的和谐

它们绽放于僻静的角落
它们长满在不显眼的地方
在阳光照不到的暗处
只做好自己
只奉献微薄之力

依据时间的哲学判定
生存是为了承担自己应尽的责任
不管在哪个位置，时间的段落
这些低处的事物
应该获得铭记


野蘑菇

初夏，我回到乡下
在母亲遗留的菜地旁
一群野蘑菇，自由地生长
它们躲在一蓬低矮的树丛中
挤挤挨挨，抱成一团
山野一片葱郁
阳光透过林间的缝隙
缀满碧绿的叶片
那些伞状的，浅棕色的真菌
与人工养殖的菇类比较
显得粗糙，丑陋
不入现代人法眼，但
保留了纯净鲜美的自然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