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变革
使我成了半个城里人
城里人
走路都是有姿势的
你必须走出气质
走出优雅
就是累了
也不能任意靠墙或随地而坐
你必须斜肩倚着或单指摁头半蹲着

城里人
说话是有讲究的
你必须抑扬顿挫
轻缓适中
就是想笑
也不能哈哈
或尖叫
你必须抿嘴
或用手掌半掩着小嘴

反之
则不是城里人
或是半个城里人

我很疼苦
我原本不属于这里
在乡下的土坎上
我可以摇头晃脑地走着
在打谷场的草垛里
我可以横着竖着睡到天亮
在村长开会的时候
我们可以磕着瓜子
和随地吐痰
在我家大母鸡被偷了的早晨
我可以扯着嗓门
脏话臭话骂他个三天三夜

在乡下
病了疼了
可以大声地呻吟
在城里
我不敢
我只能强忍着
因为有的城里人
喜欢有病疼时装无病
在无病疼时大声地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