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刀子自白书

不必诅咒刀子。没人打磨，它其实也只是一块冷静的铁
起源处：铁原本来自温润的石头，也是草木邻居

在广袤原野，时光很仁厚。它不偏不倚的坦然陈述旧事
说地核裂变到微生物，说粉尘变高山，说炉火到铁
一切潜伏的质变，盘活了泥土气象，还让生命和非生命不断交替

也不想粉饰一把刀的杀气。在它身上，那些没有吐完的火焰
差不多都蜕变成锈迹。谁也没看见，锈铁边的草叶怎么形似刀锋

2.屠夫的手

那双手，不握刀时漏出青筋，略颤抖时又尽显卑微
连着筋脉的心跳声，因为选择活着，所以他在动物链的高端操刀

表面看：刀锋一路指向软弱，死亡充满了哀怜和恐惧
也没人理解，屠夫背着整个动物界的嘴，还背比牙齿更毒的罪名
他屠宰一只牛羊时，人间多了一些烟火味，却少了一寸善心

3.铁是草木之骨

大自然无处安放柔弱的悲悯。物与物，就是融入或排斥
关于生，并不是我们所见的形体肉身，它可以细分无数单个孢子

把草看成草，把铁看成铁，把牛羊看成牛羊。这种片面的认定
我们把驳杂的存在看成了单个的对立。在眼球的底色里
每一个生命都是万物链接的枢纽，它们互为抵触又互为交替

时光对真理的阐述不一定直接，它更多是在迷惑中折射光泽
不要只看风雨过后草木葱茏，应该看见铁质在植物纤维里长成骨头

4.原罪：满地杀戮

所有地下死亡，仅仅呈现了物像的形体消失，而罪证都已作废
像灰尘覆盖刀戈，像野火漫过枯草，像马蹄踩过坟场......

死亡本是一场巨大的悲伤。白雪祭奠时，冷风却在虚空笑出声来
很可能？那些本位立场，根本不能在对立中秉持公正
在漫长等待中，我们一点点剥开时间的硬壳，用磷火一点点照亮自己

不承认杀戮又怎样呢？劈头盖顶的风雨从来不听佛经的劝谏
面对自己，我们羞于低头认罪！一直用今天审判昨天，又用未来意淫美好

5.子弹还在飞

不要跟风！不要捡乌云丢失在荒原的几粒鸟语。惊雷更近了
向你扑来的那条闪电，它不是灯盏，是一场分裂症在绞杀安详

雨点和子弹，都可算敌对营垒的复仇之卒。它们代表仇恨
以虚无杀向虚空，以虚空发酵一场无根的飞翔
尽管它们撂倒了软弱之躯，最后一样在含恨的尸骨中，融入黄土

埋藏是公平的！任何疯狂都必将败给时间，包括征服和被征服
时间都给它们准备了一块归宿地：不同的生，同样的死

6.潺潺水流，静物不静

水在洗涤污垢。它从地表渗透地下，又从地下冒出泉眼
山与河，其实更像一张缠斗的易经八卦图，到大海才形成包围之势

在静物之中，不一定就可安放闲适。往往一粒微影
都可能牵扯它背后的突变？说不定在晃眼之间，突然钻出猛虎或泥石流
你的惜命之心，应该看向那些活物精灵，它们的动向时刻都在预警

水里有小鱼和漩涡，让眼睛跟它们走吧！你会忘记时间
山里有蚁虫和秋蝉，把孤寂交给它们吧！你会换回自己

7.我中有物，物中有我

我时常把自己弄丢。有时和猪一起酣睡，有时又和虎狼一起舔血
真实的我，应该是以一棵草的姿势走来，然后在草叶里豢养了一大群野物

阅读达尔文先生的进化论，我多戴了一副神学主义的眼镜
以怜悯包围屠刀，怂恿屠刀在死亡中咆哮，但我又无力和解两者的冲突
放下悲伤，面壁我体内牛羊，它们送给了我一大片明亮草地

活到今天，我要从泥土中挖出自己，反复擦拭老旧时光
对于那些手捧佛经的人，我想删去虔诚，而让诵经声向庙外出走

8.腌制腊肉

我时常在干一件最残酷的事：把肉一刀刀剖开，然后撒盐
也没细想盐质与死猪还在发生什么？我关心的，是一块肉能保鲜多久

在被腌制的漫长时光里，我偶尔梦见活猪奔跑的样子，但很快遗忘
我会选择最弱的阳光，把滴油的肉搬在屋外风干
随着一头猪的惨叫声渐次萎缩，我腾空自己，又一点点把死猪往我体内搬回

9.大众：你我他

你就是你！你想在自我的净土上声索独立，你想做自由的王
除了关心食物，你只想扔下这世间所有肮脏，以洁白的内心去做干净的人

“自由”二字很奢侈。你切断左右，也要切断牵绊和依附
当你把连骨的疼痛丢在身后时，满世界的创伤或许都在风暴中倒下
这俗世还有净土吗？你手捧“自由”，却无处安放内心的刀锋

风暴是无情的！一切对错，时间在不同节点会给出不同的判决
你狠心和自己做最后一次了断，却走得越远，你孤独越多

10.种几棵桃树，烦时念念花开

偌大的空，再也挂不住浮云和飞鸟。翻阅“过客”这个词根
不过是今天否定昨天，左脚否定右脚，一个人反复否定走过的路程

人活着，始终在背负沉重的自己！空与不空都一样
在脚印的深坑里：你只有把脊梁当一棵树种下，日子才有色彩
头顶自己的天，你就得风来扛风，雨来扛雨

也不要在认定的路上害怕出错。走了弯路，就当绕不过的枝节
不要在流水里怀念桃花，亲手栽一两棵树，不要让想念空缺

11.假如有爱？也先想想别人，再放下自己

风抱着山岗的样子，像抱着它的爱人。小马儿就像它们活蹦乱跳的儿子
那么好看的小花朵、白云、嫩草，水波一样的延伸天涯......

宁愿在梦中说几句瞎话：不染露珠，不沾轻风，也不听花开
要不要下一场大雨？像冷水浇灭火焰，像一个人从梦中被闹铃唤醒
我的醒来，早已拦不住星星滚落，也拦不住你要向天涯转身

我想好了：就在梦里把远方还给远方，把你还给你
我宁愿一个人静守孤寂。掐断风筝线，彼此回到不想落泪的自己

12.记录地震

抖了一下，水杯在摇晃；再抖一下，房子在摇晃
这拔根摇晃的小楼，抖乱以前的安静，让我忘了逃跑的路口

“小震不用跑，大震跑不了！”我骗自己
又突然想到地质专家。他们埋头于地下，却只愿告诉我们浅表的事实
有人谣传，地震和什么什么有关？又怎样呢

慌乱以后，我重新泡茶整理桌案，然后翻读阿Q和其他
最后在朋友圈读到：“我用99米的钻杆，始终不能抵达你100米的深井”

13.跟着他们，我再次重拾这些语言锋刃

佛洛依德说：人类天生具有“弑父情结”，从一出生，他就注定要和
父亲展开斗争，以摆脱被统治、被支配的地位......

爱因斯坦说：我不知道第三次世界大战会使用什么武器
但我知道第四次世界大战人们会使用棍子和石头

尼采说：没有可怕的深度，就没有美丽的水面。
要真正体验生命,你必须站在生命之上。上帝死了！

14.批判

一直以来，我们所谓匡扶正义就做两件事：一是搬掉头上的石头，二是扶助脚下的生灵
其实我们可能乘错了一只破船？站在我们头顶的是星星，活在我们脚下的是自由的鱼

佛洛依德、爱因斯坦和尼采，他们都在解剖人脑，想用不同的手术刀切断弱根
从认识自己开始，他们以天才的智慧去发现矛盾和仇恨，却没最终解决
我仅仅发现我是一只蚂蚁！我和更多的蚂蚁一起匍匐，在黑夜中用自己的脚印照亮自己

15.再批评

身边，谁把一小粒幸福的饵料挂在鱼钩？人海一潮潮抬高楼市波峰
近处，车流挤爆人墙；远处，石油流着我们厌恶的血腥

我画不出堆码人体的楼盘。只能感叹那些冲天的玻璃，以平面的嘴吞下凸凹阳光
我也没法计算：一枚导弹的当量和它的射程，更不知道它射向我还有多远
我必须小心翼翼的用眼珠子盯紧脚尖，一寸寸穿过缝隙，一寸寸爬出让我窒息的水泥森林

16.还是批评

我们热爱，是因为它拥有我们的欲望；我们厌恶，是因为它伤害了我们
如果说宗教以神的力量唤醒了我们的灵魂？不如说我们的疾苦和恐慌需要抱团取暖

掌控我们的神力，不止于一座教堂一本法典，是它在人心上种火
让火焰烧醒深睡的麻木，然后又锁紧烟雾，让自我在迷茫中爆发无限的执念与疯狂
我这里所指的要比宗教更宽一些，比如主义、道路、集团......

批评本身就是一种讹诈。我不认为这些是真理，我也从来没有见过真理
就像我供奉的神，它稀里糊涂的教化了我，我却稀里糊涂的还它烟火人间

17.猎物和你都在互换角色

我看见的是弱小变强大的事实。在此岸和彼岸，生命像柔韧的水波呈现时间的变术
泡沫和鱼轮番在波光上展现存在。猎鱼的人，一边拉网一边收紧自己的影子

这样捕捞仅仅是一种象征。因为渔夫和鱼之间，它们与死亡都有一条漫长的契约
天空是一条永远倒置的暗河，它把海水气化，然后让云押解雨水
再一次次冲涮地表上扼杀者最后的腐朽。你看浪涛，它腾起泡沫把人类的残渣送进鱼腹

渔夫，他除了网和鱼还看见了什么？可能仅此看见岸上的灯火
拉一张巨大的网，渔夫收获了欲望，却把自己的影子永远流放水中

18.苏醒

活在当下，我真实所见的只有眼前山水，更远处就是一些道听途说的传闻
我描述地球醒来的样子：就是雾气袅袅，草绿花红，时常还有风来风往

泥土是万物的子宫。它的脉动，总是牵引我入世的方向
所以，草长莺飞的景象让我感知温暖，而霜雪覆盖的严冬又给我刺骨寒凉
活着还需要更清醒些：身为续命的万物，我必须透见一粒泥土的光芒

19.以梦说梦

梦！它更类似于一个时光小偷，总在黑夜最深处把玩久远的孤独
那些失忆的碎片，反复混淆睡与醒，让我们就像在黑市用暗语交换古董

旧事有没有钥匙？除了记忆与联想，好像还有第三条路径秘密相关
你不承认疲劳打败欲望，也不承认灵魂打败肉身，但你的生物钟会自然叫停
有没有一根基因线通向万物？有没有一个更大的能量场还未挖掘

20.回答批评

不要用脚去思考！哪怕你昼行夜伏疲于奔命，也只不过在重复别人或重复自己
发现，更多倾向于天才的顿悟者。他们有效地学习、安静、善思

还有那么多人头悬梁锥刺股！他们不把别人逼疯，就要把自己逼疯
他们永远是一群被时间赶着的笨鸭，虽也有翅膀，却在自我的臃肿里无力起飞
或许有人打开了基因库的侧门？但更多人依然没找到自己

还讨论遗传学吗？不要一味只讨论父母的精血，可以谈谈万物与灵肉的关系
不是财富和权力简单的继承。给你时间密码，让你看清没翅膀的猪为啥飞在天空？

21.与神对等时，可不可以找回自己？

因为空虚你缔造了神，因为软弱你依附了神，因为失意你供奉了神
出自你内心的神后来是你的主，它代表你的一切，让你朝着它的引领替生换死

“风吹草木黄，一秋一凋零！”你就这样在神的魔咒里无端老去
对于你，你自觉是神最坚定的信仰者；对于神，你只是它的芸芸众生
作为一个时间的参与者，你是猥琐的一粒空气，而你的降生只是一场纯粹的空白

不管世间悲哀或欢喜，万物还在依次传递，也不断迸发生死奇迹
神还需要你做些什么？你还能为神做些什么？是为一粒渺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