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告诉我，我是男人和女人的儿子。
对此我感到惊奇，我认为我不止于此。
                          ——D.H.劳伦斯

时光在路上触摸的春色遥无边际
漫山遍野的鸟儿和草木、欢声与笑语
都在单纯的诗行中被虚妄仔细吞噬
无数次在暮霭中，缓缓走向我的乡村
在这个叫老莫忘的地方，我只能归来

春雨洗礼后，山势显得徐缓
我抖落华服行走在故乡的土路上
天色渐晚，远处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光
我心生胆怯不敢冒然描述，只能
回归，走到灯光中成为豆大的火焰

我知道在这个春天的路上
将碰到祖母的幽魂。我知道
死亡是怎么回事但我永不愿承认它
我还知道，死亡将一代代蔓延
我知道什么时候到我这儿，我知道

所以此刻我行走在故土粘稠的风中
路上洒满金光和星星点点的唢呐声
在一个瓦盆被摔碎之地，一切停了下来
我的脚步以及祖母虚构的葬礼
我赶在死亡之后回来，我还能回来

祖母突然撒手人寰，怀抱着她的孙子
然后孙子不解地看着她抽搐、倒下
不知所措。一代人在怀抱一代人时
就这么不被理解地突然离去
匆匆地，像赶赴自己的葬礼

我也没有赶上，我或许在迟到中作古
很多日子象损坏的机器
吃进时光的硬币但什么也吐不出
我沉迷于心中那干净明亮的世界
画一副皮囊在尘世受膜拜或糟践之苦

回故乡去不过是一种虚拟的精神回归
如果追求极致，早该有所决裂
光阴如天气一样总是被咒骂而毫无功德
庸俗用眼神暗示我必须捱得虚假
到它的课堂受训并对生活曲意逢迎

可我不是。无论走得多急切
总要回头丈量与善的距离
然后藏起颓废，向着远方急追
多久没来一次如沐春风的交谈
多久没来一回酣畅淋漓的大醉

肯定有人发出了滑稽的呵呵
泪水涌上了他的眼睛，鼻子发酸
这种手到擒来的描述，容易让人
对真正的感觉不知所措，不管了
我们都需要一个荒野空间和狂野时刻

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快要经不住诱惑
人类起初就潜伏于罪恶
狼狈的涎水使人变换模样
我们就要举手投降。耗子跳过
猫爬过，狗追过，五感六觉陷入折磨

不止于此。宇宙各处弹簧般跳出叫嚣
人类延续的一些文明陆续谢幕
有人冲向舞台开始拙劣而自负的表演
有人梦想征服太空却因贫穷而遭人嘲讽
我从男人和女人身上生下来，我要干什么

蓦然闭上眼睛，春天的气息不同以往
这个世界的许多地方我不再认识
这个世间的许多人我已失去了解
许多事不容易接受。调子已经很低了
再低下去恐怕心脏都要破裂

有人说，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他忘了当初一踏入人流便被击倒
被泥沙轻松携带，长途跋涉拖入大海
惊惧或许来自一根小小的火柴
无奈就自我燃烧吧，反而慷慨

提一口气，唱吧，唱好这一段空白
万物寂寞难耐，纯粹不复存在
内心如果暗淡，外表如何光鲜
我们临摹风花雪月期盼从头再来
唉，为什么有人只写没有事情发生

祖母提前缝制了自己的寿衣
难忘她当时的目光，如此专注且安详
是她的离去使我在人流中站住了脚
茫然地睁开眼睛，看这一切
我清醒地流泪了：怎么会这样？

老莫忘，我的村庄，现在一切诗行
都将在你这儿结束，还有更好的归宿么
倒数第三行找到回归的道路
倒数第二行提起无以伦比的行囊
现在，就扑到你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