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疯女孩二十二岁了
她的名字叫“花蕾”
她说：岸失去高度，不止于失去
河的边界
老桑树旁开满蔷薇花

她用左手食指勾紧碗的边缘
有人窃窃私语：多么恶劣的游戏
她说：蚕宝宝做了儿童
为一场游戏而生
老桑树卧着
与满池浮萍面面相觑

孩子们用筷子夹起清脆的豌豆
她稳稳地端着一只笨重的花瓷碗
医生宣布：左下臂肌腱失常
她说：我喜欢英语
另外有一些大嚼老桑叶
沙沙沙沙——
破茧成蝶

陌生字母指向遥远的西方
她找到了最轻盈的方式
“手术中”几个大红字在她眼前起舞
她问：我是否能援救我的手
从此她对整个世界答非所问
蚕宝宝，它的命运
野蔷薇四月开白花

据说她发病时捉刀砍人
据说两三天就摔毁家里的一切物品
我们密谋一场天真的拯救
而她轻声呢喃：为何我大笑不止？
零食、课外书和玩具作为失败的武器
蚕宝宝，反抗它的命运
四月里野蔷薇凋谢了

那个疯女孩二十二岁了
相亲的男孩带来鲜花
几天后骑摩托车带她外出看风景
最为难的是做母亲的，妈妈的白发
有人窃窃私语：嫌人穷，看看自己姑娘？
她下一年穿上白婚纱

二十岁，诊断为高血糖
她大步走向人群
外用胰岛素消化那些怜悯的糖分
她羞怯地问：梅梅，你好吗？
站在她对面的人
只是相互挤挤眼
蚕宝宝——温顺的奴隶

二十三岁，丈夫
为她清洗浓密的长头发
白色泡沫
开出娇艳的花
她如此恐惧这莫名的愤怒
她挣扎着嚎叫：给我白色的药丸
给我红色的药丸！！

二十四岁，她剖腹产
生下一个健康的男婴
洁白的产房被一双苍老的手编织成
华丽的纱
紧挨着疯女孩的皮肤
而她从未见过那个孩子
或许也不会懂得她是一个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