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的事物（组诗）
文/张建刚

1、人面桃花

三月总是被母亲的拐杖
从北屋里拄出来
每走一小步，脸上就裂一道笑纹
桃花就盛开一寸

飘动如水，被南风吹皱的时光
就从这个院落里流出几分

后来母亲在一个倒春寒的春天走了
带走了所有盛开的花期和花事

而今这个院落
不见人面，只有桃花
鸟声为每一株恣意生长花草
梳理戎装和出嫁的红妆

2、早晨，天又阴了

早晨，天又阴了
躺在床上，从四楼的窗口望出去
灰濛濛的看不到一朵云，一片儿霞

快到仲春了
老槐树伸到窗前的枝条
挂着干瘪的黄角，在微风中晃动
还没有晃出黄芽来

退休在家两年了
星空、云朵、朝霞、晚霞、北风、南风
以及陪伴我的老槐树、遛弯的街道、广场
每一点极细微的变化，都会在我心怀
荡漾涟漪，涌起波澜

3、风中的事物

我在想，这三月风中的事物
是不是像我一样悠闲

想去哪儿，去哪儿
想在哪儿停留，就在哪儿停留
早晨看太阳爬高，晚上看夕阳落山
夜里的繁星挂满明明灭灭
大大小小的灯盏

草长它的，花开它的
天蓝它的，云朵飘它的
燕子呢喃它的，长尾巴喜鹊漫飞它的

但风刮过、走过，就什么痕迹也没有了
只剩下一个空落落的我和推它不走的时光

4、楼顶上的那两只喜鹊

对面楼顶上的那两只喜鹊
每天早晨落在楼沿儿，像两只黑色的琴键
为这繁华的街道
划下两枚静谧的休止符

它们总是向我的窗里探望
探一位辗转反侧的老人
在这温和的春日，怎样度过寂寞的时光
我们就像处了很久的老朋友
虽不言语，但心有灵犀

无聊了，我就打开窗子向外看
看行驶的车辆和步行上班的人流
看五颜六色的门脸和新挂的广告牌
看那一排身子已弯曲的老槐树
看三月的春天
在都市的街道上走成什么样儿

5、更多的时候

更多的时候
我到那片海棠林走走
看一树树红霞燃烧起来的壮观
连雪白的云朵都有了红晕

那一刻，所有的生命都屏住呼吸
静待宁静的燃烧
那一刻，凡走近它们的老人
谁心怀里不喷燃火焰
谁不张开双臂
拥抱这晚年岁月难得的三月天

2022年3月17日记于城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