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年华(组诗之一·三首)

作者: 2022年03月29日14:32 浏览:0 收藏 觉得不错,我要 赞赏
《 顶着帆布帐篷的大卡车》
           
在孩子们的孩子们  一闪眼
就认得出宝马奥迪的日子
哪里去见
顶着帆布帐篷的大卡车呢
见了  也是在老旧的
年代剧战争片里
老旧成摇晃的黑白镜头

那个女孩最妙龄的日子
曾N次塞进大卡车车厢
顶着灌冷风漏星月的帆布帐篷
如狂涛间一尾鱼儿
将窄颠的盘山路  呢喃为
青紫的嘴唇  勇气的烛光
让心的冰坨
滴下滚烫泪珠

挤挨得密不透风
屁股坐上行囊
身左的老乡吧嗒旱烟锅
身右的农妇  扯开大襟袄
奶头和婴儿小嘴
冻成深黑色疙瘩

忽而车右是悬崖绝壁
忽而车左是石岩峥嵘
这六盘山上高峰啊
真想看一眼你的长缨
女孩将蒙头遮脸的格子围巾
轻撩开一道缝儿  猛然灌进的
除了跑死马的近山远山
就是重重相叠的黄土塬

城市高校养育的女孩哦
在高校城市一锅粥的岁月
自己的小村
蜷于深山老林
母亲的小村
缩在塬外沟坎
顶着帆布帐篷的大卡车
你是我几天几夜
驶过嵯峨山路的方舟

妈妈  我跑遍陇中陇东
为了你  紧紧抱抱我
亲亲我                              

 《独走六十里乡路》

很多乡镇人  一辈子
也许都没有进过省城
省城高校的女孩  一辈子
也许唯一一次
走过这一条乡野村路

一个很历史很古雅的名字
灵台  深匿于重重峰塬
顶着帆布帐篷的大卡车
载来的女孩
和那天的朝阳一起
走过狭窄的县街
擦肩街边旧陋的房舍
走过简易木桥  就踏上
黄褐色的裸滩乡野

迎面一个
一条扁担两只木桶的男人  一个
背篓里有柴草有娃儿的女人
皴黑脸颊一咧一指:
姑娘  照直走
就是百里镇子

曾经那样的岁月
苍茫着也单纯着
女孩单纯的黄挎包里
装着单纯的白搪瓷缸子
独自一人踏上乡野村路
单纯得前不着村  后不着店
单纯得不见一个人影

只有太阳从脊梁跳上肩头
从肩头跳上脑顶
一声不吭  活像我初恋的男孩
走在身前  将长长裸滩
荡闪为金色河流

身左是逶迤绵亘的大山
身右间隔很长
才有黄泥小屋传出狗叫
我一屁股跌坐上老井沿
有乡人舀碗水给我
再塞来两个苞谷馍馍

六十里乡野村路
东头担着朝阳
西头挑起日落  百里小镇
煤油灯晃麻了尕面片
我挑破脚板血泡
再次上路

这就不远了  这就很近了
出镇子向南拐
拐几个山弯弯
一溜儿沿山坡而上的黄土窑里
有一眼窑洞  住着妈妈
贫下中农手把手儿
教给她割麦打碾  劈柴烧窑

妈妈  女儿独走六十里乡路
来看你啦                            

《窑洞人家》

四十五度的黄土高坡
沿里是一溜
顺坡起伏的窑洞
沿外是涧水哗哗
劈开悬崖

这个省城高校的女孩
蜷进顶着帆布帐篷的大卡车
从自己插队的山林小村
颠簸过陇中  颠簸到陇东
今夜钻进
这窑洞热炕上的热被窝

妈妈的热被窝
妈妈“接受再教育”的
贫下中农家窑洞的热被窝
上窑的老伯大娘
端来一碗好像馄饨的“扁食”
下窑的新媳妇
递上一盆喷香的“涎水面”

我狼吞虎咽  抹把嘴
又学那新媳妇样儿
一根扁担两只木桶
晃晃悠悠挑上土坡坡

窑洞人家一洞洞窑
日头下是黑黢黢紧闭的眼
月光里闪闪如坠下了星星
热炕头的煤油灯
刚刚燃尽  窑深处
一声不吭转磨的驴
已响起哼哧哧的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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