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椿拌豆腐
                    （外一首）
 
         杜文瑜

春天的头颅，新鲜而易折
仿佛香气不折
就不会从树上走下来
这个叫饭桌的小地方
唯有美食不可抛却
唯有再生之椿不可多得
 
折了一个又一个
掰了一茬又一茬
本体既没有离去，也没有消失：
一个意外的转换。
一座村庄的天然的大俗大雅的香，正好
延续上一个梦
 
多年来，一直献给我们不变的气节
一簇簇新芽，灰绿紫红
切着我的豆腐！
我一直倾心的生活
就是去充分地拥有平平淡淡的生活
隐秘地度过，生命的起落

只是我一直在思考
这些走向热水的香椿芽
仿佛扭伤我的末梢
我感到指上或心尖一阵刺痛
我灵魂的嘴里泛起一丝苦涩

从百姓到贵客
从姚黄到魏紫
这些……骨肉相连的香椿芽
一直以来凉拌着豆腐
陪我度过每一个春天

或许这些香椿比人类还幸福
贵吧贱吧
豆腐表白，香椿表意
她的渴望那么多，梦想那么多
走进哪个家庭，犹如
走向形形色色的命运
复活人体再生之梦

      抱荪谷
          
金色退去了
收割后的田野，月光抱着水光
水光汪着月光
一个真实的梦，我知道，它是我
渴望的抱荪谷，在那里，在那里
接茬而生，为肚而谋

或许单纯的生活是不存在的
在不可能的作物身上萌生着可能性
多少次，我从树木成行的小径
走向田野
这些被割掉头颅和身子的稻桩
把宁静和阴影献给了那些
相信生活的人
那些相信生活可能存在复生几率的人

收割后的稻桩大都还是活着的
如此顽强，在憋足了劲后
可当我们不再在意它时
它很快从存活的稻桩上萌发出腋芽
在十里蛙声里，借着月光
我们感到这绿色火苗炽热的冰凉
分蘖并未结束，抽穗、结实正在进行

抱荪谷，看到你
我们从不相信世界有末日
在广袤的巴蜀大地上
沱江下游，这片平缓的土地
沱河水浇灌着它两岸的农业
它在那里，在那里
生命是有第二次的，而人类在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