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虽然我已经习惯沉默
却依然属于最容易移动的那一类
我在故乡的山岗上植下一棵树
让它代替我
从繁茂的生到枯朽的死
都深深地、竭力地抓住
贫瘠却永恒的泥土
2
一棵幼苗不是从我的胸膛里取出
浇灌它的也不是从我的血管里涌出
我用利铁掘出一口小坑
它犹如我的思想那么肤浅
就这样植活了一棵树
就这样我在人间多了一面绿色的旗子
一个绿色的姊妹
3
没有比植树更美丽的赎罪
在大自然面前
植树只不过是拙劣的模仿和低等的交换
我用一百棵松柏模仿一千年前的林影婆娑
除了植活一棵树
我又能拿什么交换一座活了一百岁的衣橱
不要提钱，钱才是让我活下来的不安之物
4
我把横在春天胸脯上的一行诗
抬起来植入大地最隐秘的一个穴位
植活它，还要让它引诱鸟鸣风声
它孤独地分开日出和日落
像爱情一样刺伤倾盆而下的赐福
我们去掉了荒芜
也迎来了青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