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夏季,我滴落
擦过黑夜长满绒毛的身体
只因为滴落的速度太快
当时我并不曾认出这个世界
但我看到了它,一只巨大的黑猫
趴在时间里酣睡。后来
黑猫翻动身体,露出白色的肚皮:
在那个白昼,我滴落
沿着夏季滚烫的肉体
因为无法控制滴落的速度
我只能用湿润的眼睛看着这个世界
于是我认出了那只黑猫:永恒的一部分
于是我看到了黑猫露出的白色肚皮:短暂的一部分
那时我正从时间里醒来——偶尔
我在我不曾活过的地方写诗,一首多孔的诗
我是手艺人,我为风制作乐器。
点评
这首诗的创意之一是将世界比喻为一只黑猫,有着黑色的皮毛和白色的肚皮,并因此将世界切分为“永恒的一部分”和“短暂的一部分”。不过,或许更应该注意这首诗前半节的“黑夜”:这黑夜容易让人联想到翟永明所谓的“黑夜意识”——那是上个世界关于觉醒和反抗的宣言,但酣睡的黑猫则提醒我们:这里有的不是反抗与棱角,而是宠物般的温软甚至“卡哇伊”(かわいい),一个温存的天鹅绒陷阱,将“我”困在了贯穿黑夜与白昼的“滴落”之中,如《星际穿越》中主人公坠入五维空间般永无尽头。要摆脱这种绵软的陷阱,诗人设想的逃离是“在我不曾活过的地方写诗”或者成为“为风制作乐器的手艺人”,但注意——是“偶尔”,一种短暂的逃离,一种不成方法的方法。作为一种反抗来说,它基本无害且让整首诗处于一种“疲软的节奏”。
✦特邀点评:杨庆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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