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尽头

昨夜梦还在这里：
坦克驶进了街道，辗过我
和我刚装修过的房子。
以至清早醒来，
静静望着，
榕树上又跳又叫的山雀，
我一边摸那抖颤，一边想起“湖水宁静
像未寄出的蓝色信封”。
我确信安静写诗的我，和站在窗边抽着烟的我，
不是一体。这么糟糕的语调
实在有点儿米氮平。
通常，星期日比星期六要长，也会提前。
没有为什么，就像我暂时
是慕道友，迟迟没有接受信仰。
某人因信获得生活的全部意义。
那曾日渐衰老的面容，
正在一点点变回孩子，奔向上升了的春天。
而我，骑着单车到菜场，
风在风中抽象孤立。卖膏蟹的温州人
与买膏蟹的，一左一右，面红耳赤。
斤两堆在我身上，
我成了会说话的哑巴，你也可以试试。
相对于坐在城市书房读书，
一天中，来不及
握住就几乎消失的热爱，大多待在九山湖。
关心湖水的深浅，游泳者的年龄，还有
钓鱼人，陷入鱼竿的沉默。现在我
脱去羽绒服，嚼着口香糖
一遍遍地望着绕湖慢跑
饥渴的身体，
静静隔阂是旧的，轻轻荡漾的树荫也是。
在回到家中很久以后，
我坐过的石头开口说话了，
……世界的尽头，
是一列一去不回的火车，
（为什么不是飞机？）
车厢里面，是越悲伤越崩溃的地球。
2022.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