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壬寅正月晦,归家省亲,暮居老屋。梦一女子着白裙者,形貌昳丽,凤角梨花,似曾相识。坐起,欲卧而不寐,至庭,逾屋,忽见一树梨花枯枝不复,花色如雪,亭亭如盖,心有所动。跂树,馨香满怀,梦中之情节久不可忘,忽念《红楼》木石前盟,觉向梨花缘,品妙不尽,有感遂作。
昨夜平旦起空庭,省亲因宿老宅家。貔貅金泪染碧瓦,朱门斑驳稀黄画。星野洪商洗参华,东皋鸾灵紫云纱。绕梁寻风捉魅影,既穿偏房菜畦下。琉璃淡玉霜满枝,春空晴雪夜雨迟。穆清暗送几处知?素伞娟枝匿红丝。忍堪新泥碎新花,何复旧人续旧识。香客扶墙顾阴子,旧囿红砖爱青脂。闲潭漂萍缘镜花,烟黄难辨枯菡家。红人零泪落阳子,离话有慨雩风时。恹恹蔓枝松落色,伶暧君花玉埋香。倒寒泣柳东皇死,老子婆娑笑岂知?渟膏湛碧满树花,玉屑金船遍地发。梨香暮雪逞空楼,燕子薰风御寒舟。未有识卿羞颜色,娇花隽泪钿青仄。沤珠槿绝韶音逝,酒酽春浓魏鹊失。余过江南花千百,未闻一枝压玄白。神似睫泓牧云海,梨篦乌丝窒心衰。冬梅微败走和靖,南菊归兮挚陶君。曹三滋味洛甄怪,长情余视独膺怀。坐隐不艺林下仙,梨卿莫嫌戒银杯。坠月栾梁扫浪蕊,梨妃莫笑徒思寐。惨绿少年,馔玉炊金何足贵?浮白载笔,目窕心与亲翠微。含霏履雪,冰壶清瑶月暇醉。楚腰卫鬓,雲鬟花啼裁畅扉。纡青佩紫,前盟与谁?寒蝉仗马,相视思追。词聘画礼,玉簟粉颊;卿爱江南,余爱蒹葭。射覆春秋,投壶真假;明月知我,我不知她。曾青丹华,郁传抟砂;蕙兰幽境,郎舟桂马。步摇琼霜,沐雨披霞;抹月栖风,愁云乱麻。西道烟浑长亭破,雁吞诗书过娉沱。休春野望寄醜果,悔知木石孽缘多。燃卷烧烛续天火,叠香断檐覆残郭。空宇柯槛谁怜我?半树梨花青灯佛。梨花泪,泪千觞,欲罢不能,能解脱;梨花香,香不过,转阁不成,成枷锁。道是道无莫道情,缘是花嫁檀郎说。别今别离莫别心,回首一赋空蹉跎。人生如棋,落子无悔;黑白乾坤,古来知味。是故拣枝,梨佩因果;最是珍重,兰絮评哆。情字难成,自身是客;恶果谁食?自犹皆我。
注释:
貔貅:门环上的一种辅首。
阴子:代指围棋中的黑子,与下文“阳子”相对。
青脂:代指丰腴的青苔,诗人自创。
雩风:代指公历的三月。
玄白:“玄”之黑中带红的颜色,文中代指黑色枝桠上系有红绳的梨花树。
冬梅微败走和靖,南菊归兮挚陶君:和靖咏梅,陶潜采菊,二者将梅、菊当做知己至亲。
曹三滋味洛甄怪:“曹三”,即东汉末年曹操第三子曹植,字子建;“洛”,即洛水河神,曹植作《洛神赋》;“甄”,代指曹植恋嫂的传闻。
纡青佩紫:人显贵。
寒蝉仗马: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醜:代指戏剧中的丑角。
木石:即《红楼梦》中,林黛木石前盟的传说。
觞:古代盛酒的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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